痛骂一顿,当即传谕,将董鄂妃送往玉皇宫去,永远不得召幸。内监们奉谕,打起一乘软轿,把董小宛纳进轿内,抬往玉泉宫去了。顺治帝听得把董小宛幽禁玉泉宫,心里异常地懊丧。
  这玉泉宫在西山,是一所清净的冷宫。董小宛在这冷僻的所在,只影单形,凄凉万分。转念自己的身世,不觉悲从中来。
  又想到自己本名门闺女,堕落做了歌妓,幸得冒公子多情,拯拔出了火坑,方期相偕白首,中道又逢魔障,身入陷阱,却遇见了多情的皇帝,位晋贵妃,知道此生可以安享到老。万不料做了皇帝,还不能庇一个妃子,无怪冒公子不能保全爱姬了。
  董小宛独自一个想来想去,竟然想到红颜薄命,所遇皆非。渐渐觉得红尘可厌,心镜空洞,慢慢地转念到修道的念头上去了。
  顺治帝自董小宛出宫,终日咄咄书空,笑一会叹一会的,神经似乎有些错乱起来。
  有一天晚上,明月当空,大地如昼,顺治帝忽然唤过两名小太监,悄悄地跑到西山玉泉宫去,和董小宛相叙。两人见了面,也不悲哭,大家相对着痴笑了一会,半晌,董小宛说道:“人生万事皆空,倒不如还我本来面目。”顺治帝听了,也抚掌大笑道:“好,好!咱们再见吧!”说着竟自出宫下山,犹隐隐听得董小宛在山上娇声叫道:“陛下有心,五台山上再行相见。”顺治帝也不去睬她,匆匆地自回宫中。
  那侍从的两名小监,看了这种情形,好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。内中一个小监,忙忙将这事去报知皇太后,太后恐皇上因此想痴了,秘密吩咐内监到玉泉宫去放起一把火来,连董小宛和许多的宫人侍嫔一齐烧死在西山之上。玉泉宫被焚,董小宛烧死的消息传到顺治的耳朵里,不禁拍手大笑道:“好,好!
  ”从此便不言不语,也不进饮食。小监慌忙去报知皇太后,皇太后急急地自己来看,顺治帝还是个呆呆地不开口,依旧抚掌笑道:“好,好!”皇太后没奈何,只得命宫监等小心伏侍,自己回到宫中,觉得对于董鄂妃的事,忒过于激烈了,致弄得个皇帝不痴不癫。
  皇太后想到这里,心上也有些懊悔起来。又因摄政王多尔衮已死,更无可以商量的人了。太后正在烦恼,忽然被她想起一个人来。那人是谁?就是大学士洪承畴。那洪学士和皇太后从前也有过交情的,洪承畴出督两江,是摄政王和他拈酸,所以把他远调到南方去。此时摄政王逝世,皇太后深宫孤居,不无寂寞,这时又因皇帝的事没人可以商量,由是想起了洪承畴来。当即传出懿旨,令大学士苏克萨哈代督两江,调洪承畴星夜进京觐见。上谕下去,真是雷厉风行,苏克萨哈克日出都,往调洪总督进京不提。
  再说吴三桂自就藩云南,以为位极人臣,一切饮食起居,无不穷奢极欲。又在云南潘府后面大兴土木,建造起一座花园来,名叫赭玉园林,日久和小蛾宴乐园中,笙歌通宵达旦。又因费用浩繁,任意增加税赋,强捐硬索,一班小民叫苦连天。
  朝中谏臣,章疏迭上,顺治帝方要付朝臣议处,忽然宫中发生了董小宛的风波,就此将这件事搁起,吴三桂遂越发肆无忌惮了。部下将士见吴三桂不理政事,自己安富尊荣,忘了众将的血战功劳,军饷不时短缺,藩府中却非常奢侈,部下以是逐渐离心。还有一个形影相吊、秋扇遭捐的陈圆圆,春色恼人,画楼寂处,叫这样一个风流放诞的陈美人,怎不要怨恨咨嗟?由怨生愤,也渐萌一种遁世之想。
  一天,三桂在赭玉园林大集宾客,召徽班女伶入园演唱,一时觥筹交错,履舄杂陈,正兴高采烈的当儿,蓦地见陈圆圆扶着一个婢女披发进园,走到三桂座前,噗地跪在地上,垂泪说到:“妾身侍奉王爷已将数载,蒙王爷不以蒲柳见弃,此生无可报答,只有俟之来世。今妾身已勘破红尘,请从今日起,望王爷赐一所草堂,他日骸骨得蔽风雨,妾身于愿已足了。”
  说罢由袖中抽出一把金绞剪来,嗖嗖地几剪刀,把万缕青丝纷纷剪断地上。三桂待要阻住,眼见得来不及了。这时三桂心里也不免有些感动,顾不得座上的宾客,一把搂住圆圆,忍不住滴下泪来。圆圆更呜呜咽咽哭得悲哽欲绝。
  三桂一面扶起圆圆,并再三向她慰劝,圆圆一味地痛哭,任三桂怎样地抚慰着,圆圆只是不作声。直到酒阑席散,宾客各自散去,三桂便亲自扶着圆圆进了绣闼。两人共入鸳帏,重修旧好。这一夜的温存缱绻,自不消说得。及至日上三竿,香梦初回,三桂睁开眼来,枕上不见了圆圆,便打了个呵欠,起身笑道:“怎么这样起得早?”连说几句不见圆圆答应,揭帐瞧时,房内静悄悄地不见圆圆的影踪。三桂就高唤了两声,婢女们飞奔地进来,三桂说道:“陈夫人到哪里去了?”侍婢见说,怔了半晌说不出话来。三桂心疑,忙披衣下榻,命侍女仆人向各处园林中一找,哪里有圆圆的影踪?听侍女们说,自昨夜陈夫人进房安睡,不曾见她起身出房的。三桂叫唤各处的管门人来诘问,方知花园门开着,三桂顿足道:“圆圆果然走了!
  ”说时即召集健仆,立刻分四路去追寻。不多一会,有个仆人来回报,陈夫人找到了,在离此半里多路的栖云寺中。那座寺院,本久经荒芜的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