觉叹口气道:“本爵附和三桂,原不是出于本心。那时经平南王尚之信遣人向本爵关说,谓清朝的三藩都是汉人,屡遭朝廷的猜忌。削藩之声已传遍都下,三桂一败,平南王和本爵自然唇亡齿寒,因此不得不替他响应。现在见三桂处事横暴,人民嗟怨。看他的大势决然无成,本爵这时也有些懊悔了。但不知平南王的心里怎样?”傅宏烈奋然说道:“王爷放心,平南王那里,某可以保他投诚本朝。”耿精忠说道:“平南王若无异言,本爵自当照办。”傅宏烈大喜,当日和耿精忠双饮通宵。到了次日,便辞了耿精忠,往粤中来见尚之信。
  宏烈先把耿精忠已愿降的话细细讲了一遍,尚之信答道:“靖南王如弃吴三桂顾清,俺这里随着靖南王进行就是。”宏烈见说,即和尚之信约定期日,重又回到福建,将举事的时候说定了,匆匆回报图海。到了那天,平东王尚之信、靖南王耿精忠同时竖起清朝的龙旗,去了吴三桂的利用年号。早有警骑飞禀三桂,三桂听了大惊道:“耿、尚两人反复,孤的羽翼已被剪去,大事可就难成了。”说罢,抚膺痛哭起来。夏国相在旁劝道:“陛下不必焦躁,事在人为,即使没有耿、尚两王相助,从前明太祖孤身起义,难道就不能干大事了吗?”说得吴三桂破涕为笑。
  其时永历帝败走桂林,被清总兵李成栋所逼,又败奔梧州。
  正在人心惶惶,忽报李成栋有个爱姬,小名珍珠,却是明末的宫人。成栋袭破通州便掠得这个珍珠,成栋见她生得雪肤冰肌,惊为天人。那珍珠虽从了成栋,心却不忘明朝。每见成栋红顶花翎回第,珍珠终把话嘲笑他。成栋进陷桂林,珍珠忽然问道:“明帝哪里去了?”成栋说在梧州。珍珠说:“将军在清,北讨南征,不过做个总兵,何不反正明朝,博个忠臣的佳名。”
  成栋叹道:“俺非忠于清廷,其实也有不得已的苦衷。”珍珠正色道:“将军弃故国而降异族,妾身虽微贱,不愿做遗臭万年的姬妾。”
  说时霍地抽出尖刀来,望粉颈上只一抹,鲜血直射成栋袍袖。成栋忙挽救,已香销玉殒,尸身仆倒尘埃了。成栋顿足嗟叹,并恨恨地说道:“俺一心顺清,转送了一个爱姬,此憾怎样消得?”呆了半夜,奋然跃起道:“俺堂堂丈夫,不及一个女子吗?”于是立即传令,改竖起明朝的旗帜,称为反正军。
  又命取戏班的衣冠袍挂,换了明装,上疏请永历帝回驾。这样地一来,自桂林直达贵州,凡九十三城依旧仍归明疆。清廷闻得李成栋反正,派大将塔哩布进兵征剿。一场鏖战,清兵败走,明军声势再振。不料李成栋因胜骄兵,被清军深夜来袭。李成栋不曾提防,弄得人不及甲,马不配鞍,成栋领了三十骑从后营逃命。这一阵好杀,明军二十万逃的逃走,杀的杀死,投降的也很不少。成栋只身逃脱,自觉无颜回见永历帝。当即披发改装,锡杖芒鞋,做了云游的头陀,人四川峨嵋山中,不知所终。
  李成栋败走,永历帝守不住肇庆,率着一班亡国余臣,仍回梧州。不多几天,梧州又被清兵围困,只得再奔永昌。那时驾前群臣,多半是尸位素餐,如庞天寿、丁楚魁、孙崇绮、马吉翔等,一听清兵到来,除了和永历帝逃奔外,真是一筹莫展。
  只有一个瞿式稆还死守困守梧州,何腾蛟又在湖北被杀,郑成功也死在台湾,子郑经继立,明军声势日衰。永历帝在永昌,糈饷渐尽,嫔人宫女都饿得互相对泣。大家又勉强支持了几天,忽报吴三桂前锋马宝离永昌已不远了。那时驾前的明臣听得这个消息,各自挈了家属,悄悄地逃命去了。
  第二天上,马宝的人马围住永昌府,城市人心惶急。其时随驾的不过一个镇国公沐天波和刘金景等数人。马吉翔倡议道:“吴兵锐气甚盛,我又无粮草兵马,万万不能与敌。此去离缅甸不远,不如投奔于他。且缅主世受吾明厚恩,穷迫往投,谅他不致见拒。”永历帝听了,觉今此也没有别路,只得草草收拾了,开城出奔缅甸。宫中嫔妃都啼哭相随,还有几个忠心的内侍,饿得路都走不动了,也竭力跟随。永历帝急得逃出虎口,见人多累赘,深怕吴军来追。由马吉翔握在车辕上,把奄奄一息的嫔人内侍,纷纷推堕车下。一时哭声遍野,哀惨的情形目不忍睹。永历帝车驾离了永昌,疾驰向缅甸进发。
  缅酋罗平南,闻明朝的皇帝驾到,忙召各头目计议道:“现在明帝被清兵追逼到咱这里来。如把他收留,清廷必加兵于咱,咱们这点点小去处,怎敌得清朝的大军?倘是拒绝他,在自己的良心上似说不过去。”众头目齐声说道:“咱们暂且把他留住了,万一清廷有什么举动,咱们立刻将他们君臣献出就是了。”缅酋见说,一面下命迎明朝君臣就馆,一方面去打听清廷的消息。那时缅甸的风俗极其窳败,男女不分,淫靡尤甚。
  永历帝初到异邦,见了这种情形,心里异常地难受。
  过了几天,忽闻瞿式耜的噩耗,永历帝大哭一场。正在感伤,又有人密报,谓缅甸酋听知吴三桂人马将进攻缅甸,缅甸酋将缚明朝君臣送往三桂军前,令永历帝速即逃走。永历帝听了大惊,欲待要走,又没粮饷。方在疑惑不定,猛听得馆驿门外,一声呐喊抢入几个缅甸兵来,喝叫明朝的皇帝出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