桢惊道:“胡丞相怎么样了?”叶升答道:“丞相见大事不甚得手,已领着几十个家将管自己退去了。”吴祯顿足说道:“罢了!罢了!很不容易得的机会,怎么轻轻放弃了呢?”说着,果然听人喊马嘶,远远地看见殿前指挥王光,大将赵翼云和总管马如飞统着大兵进城来杀贼。吴祯问叶升说道:“事既弄糟了,左右不过是死,俺们索性杀上去吧!”叶升还不曾回答,那后面跟着的党人和勇士,本是些乌合之众,听得大军到了,谅也敌不过的,便发声喊一哄地散了。吴祯越发愤怒,忙向一个勇士换一把腰刀,同叶升、徐敬领了不曾走的三十名勇士,竟来迎大队军马。
  两边相遇,吴祯气愤地首先陷阵,王光知道吴祯凶猛,也不来对敌,只指挥士卒把他们一队人一齐围在中间。吴祯仗着自己的武艺,左冲右突,那兵士只管围绕上来,一层厚似一层。
  任你吴祯有多大本领,休想杀得出去。忽然兵队里一声呼啸绊马索骤起,把吴祯绊住。吴桢只向前奋杀,不提防脚下一绊,好似玉山倾倒般地跌了一个斤斗,翻身要待跳起来时,早有拿钩手把他搭住。猛虎似的吴祯这时绳穿索缚地被兵士抬着去了。吴祯既经擒获,叶升、徐敬就容易对付了,不到半刻工夫,双双同时被土兵获住。还有三十几名勇士,都吃乱兵砍死,一个也没有漏网。那元朝的后裔马立,也领着百来个亡命,想杀入城来接应,跑到东华门相近,望见城内灯火通明,东华门前禁军林立,戈戟森严,知道事机已败,城中有备,便悄悄地退去了。这里赵翼云等令把皇城紧闭,大搜余党,直到天明才收了军士,将吴祯、叶升、徐敬等一干人犯以及家属亲戚之类,一并捆绑上殿来,听太祖亲自发落。其时的文武大臣都进大内来请圣安。
  那朱太祖被吴祯赶得走投无路,险些给吴祯追着,幸亏一刀砍在桥栏上,太祖才算脱身,一时慌不择路地去躺在鱼东亭的假山洞里,后来听得贼党已经禁军杀退,太祖惊魂始定,忙来长春宫看吴美人,见宫女们已把她扶在床上,右臂上着了一刀,用幅白绫裹着,面色和黄金纸一样,浑身都染着血污。吴美人一瞧见太祖,不禁呜咽着说道:“妾兄叛逆,臣妾罪该万死!”太祖安慰她道:“这事不干卿,卿只放心静养就是了。
  ”说罢再三叮咛宫女,叫她们留心伏侍,自己便望永寿宫走来。
  但见那甬道上杀死的宫女,东一个西一个,有的身首分离,有的只砍伤了手足,兀是在那里挣扎。太祖看了这样的情形,也觉得惨目伤心。忽见那帖兰还睡在宫人的尸体旁边,双眸紧紧合着,面色灰白,肩上的刀伤处血仍汩汩地流个不住。摸摸胸口,尚有奄奄一息,太祖呼那宫监,却没人答应,大约都四散逃走了。太祖没奈何,只得亲自去搀那帖兰,可怜她那香体是软绵绵的,哪里能够行动呢!
  太祖便放出吃奶气力来,把她拥在肩上,一步步地挨到永寿宫里,却扯了一块衣袖,替帖兰包了伤口,又去金壶内取了半盏的清水,慢慢地灌入帖兰口里。过了好半晌,才见帖兰星眼乍启,微微一声:“痛死我了!”那泪珠儿似泉涌地滚出来。
  太祖见帖兰苏醒,一把愁肠总算放下。一面也拿话安慰了她,看天色已经大明,宫门口的云板丁冬,知道大臣们来请安了。
  这时宫女太监,渐渐地聚集拢来。太祖吩咐一个内监,叫大臣们不必侍候,又令官人们好好地看护帖兰。不一会听得景阳钟响,已到了上朝时候,便有二十四个卫仪监拥着銮驾来迎太祖临朝。太祖登了銮驾,太监护着圣驾到得奉天殿上,太祖下銮由殿前太监扶上宝座,文武大臣纷纷列班请安,三呼礼毕,各归了班次。右丞相胡维庸却托疾不朝。这时大将军赵翼云上殿奏知逆党就获,太祖谕令把吴祯等绑上殿来,丹墀下的卫侍已拿吴祯、叶升、徐敬等三人横拖倒拽地拉到殿前跪下,太祖见了吴祯,不觉冷笑一声道:“吴祯!朕不曾有亏待你,为什么纠党行逆?”吴祯听了圆睁怪眼正要回话,太祖怕他说出隐情来,传旨把吴祯、徐敬、叶升等三人并将家属人口一并绑出去砍了。那徐敬却气愤填胸,便攀出李善长、廖永安、曹聚等一干人来。太祖勃然大怒,立刻谕锦衣校尉去捕李、廖诸人。要知善长等性命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  第二十四回截指割舌云奇殉节伤心惨目太子亡身
  却说朱太祖闻得李善长、廖永安、曹聚等也通同谋逆,不觉大怒,立命锦衣校尉械李善长等入刑部,讯明回奏。这时的刑部主事陈炎,素和善长不睦,竟胡乱审了一次,入奏善长有谋逆嫌疑,太祖即下诏赐死。廖永安、曹聚两人姑念功绩,着遣戍云南。可怜!李善长是个致任的宰相,年纪是六十多了,免不得三尺白绫断送了性命。
  这一场的党狱,除了正犯诛族除外,株连枉死的臣工和百姓,共戮一万三千七百六十九人。临刑的那天,红日无光,京城内外满罩着愁云惨雾,怨愤之气直冲霄汉,一时朝野震惊,文武大臣无不互相危惧,真有晨不保暮之概。太祖的心上兀是怒气不息。马皇后在坤宁宫听了这个消息,不由地大惊道:“皇上专好声色,妄戮有功之臣。看来明代江山也要步元人的后尘呢!”当下忙摆起凤驾,亲来谏阻太祖。太祖既把党人一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