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晚生身上。如何承应得起。知州道老丈高才。固为不难。但此公迂阔乃有此想。可笑之至。黄达道事出无奈。

敢求划船十只。久练水手二十名。容晚生亲去探视水性再处。

知州道即送过来。相别去了。一会州里拨到划船十只。二十名水手。又送下程小菜。黄达即将下程赏了众水手。小菜赏了船家。收拾下船。一齐开向湖心里来。已是申牌时候。行有三十里。只见东方月上。是夜微风徐动。月色光明。照得水天一色。

到也可爱。船到了一个涡口。黄达觉得水浅。叫水手下去探试。

两个水手脱了衣服下去。约有顿饭时。不见上来。众人等得心焦。黄达又叫两个下去。众人见先下去的不上来。便你我相推。

乱了一会。

拣了两个积年会水的下去。又不见上来。等至三更。月色沉西。也不见上来。黄达又叫人下去。众人道才两个是积年会水的。水里能走十里的。也不见上来。各人害怕。皆延挨不肯下去。黄达怒道。你们见我不是你本官。故不听我调度。

我是奉院差来。明日回过一定重处。众人见他发怒。只得又下去了两个。那些人皆唧唧哝哝的报怨。少顷又命两个下去。

正脱衣服时。只见一阵大风。只刮得:

星斗无光昏漠漠。西南忽自生羊角。中溜千层黑浪高。当头一片烘云灼。两岸飞沙月色迷。四边树倒威声恶。翻江搅海鱼龙惊。播土扬尘花木落。呼呼响若春雷吼。阵阵凶如饿虎跃。

山寺亭台也动遥渔家舟楫难停泊。天上撼动斗牛宫。地下掀翻瓦官阁。连天涛浪与山齐。千里清淮变浑浊。

这一阵风。把一湖清水变作乌黑。十只船队吹得七零八落。

你我各不相顾。眼见得都下水去了。那黄州同也落在水里。抱转块大船板。虽是会水。当不得风高浪大。做不及手脚。只得紧抱着板。任他飘荡。半浮半沉。昏昏暗暗。不知淌有多少路。忽觉得脚下有崖。睁眼看时。已打在芦洲上。把两脚登祝一浪来又打开去了。心中着忙。用手去扯那芦苇。没有扯得紧。

又滑下去。顺着水淌。又挣到滩边。

尽力将身子一纵。坐在滩上。那浪花犹自漫顶而过。又爬到高处坐了一会。风也渐渐息了。现出月光。独自一人。怕有狼虎水怪。只得站起来。四面一望。但见天水相连。不见边岸。

身上衣服又湿。寒冷难禁。更兼腹中饥饿。正在仓皇。

忽听得远远有摇橹之声。走到高处看时。见一人摇着一只小渔船而来。看看傍岸。忽又转入别港里去。黄达高声叫道救人。那人那里理他。竟向前遥渐渐去远。也是合当有救。

那人正摇时。忽的橹扣断了。挽住船整理。离岸约有里许。

黄达顾不得。又下水划到他船边。爬上船去。那人道你好大胆。独自一人在此何为。黄达道我是被风落水的。你不见我衣服尚湿。那人整了橹扣。摇着船穿芦苇而走。黄达偷眼细看。

那人生得甚是丑恶。只见他铁柱样两条黑腿。龙鳞般遍体粗皮。

蓬松髟丐赤虬须。凛凛威风可畏。叱咤声如雷响。蔸腮脸若钟馗。

眉?y直竖眼光辉。一似行瘟太岁。

那人摇着船问道。客人何处上岸。黄达道泗洲。那人道泗洲离此四百里。不得到了。且到我小庄宿一夜。明早去罢。

如今淮水滔天。闻得朝廷差了个甚么工部来治水。不知可曾治得。黄达道如今朱河院现在泗洲驻扎。要识水势深浅阔狭。

然后有处。那人冷笑一声道。有处有处。只会吃饭屙屎。

目今淮水牵连黄水。势甚汪洋。若不筑大堤。隔断其势。终难平伏。只是苦了高宝兴泰的百姓遭殃。黄州同听了。想道此人生得异样。且言语有理。莫不他也知道地理法则。因说道在下是高邮州的州同黄达。奉河院差委来探水势。遭风落水。如今河院要寻高堰旧堤。故迹俱已淹没。欲向湖心筑堤。岂不是难事。那人道世上无难事。只怕有心人。驱山填海。炼石补天。

俱是人为。何难之有。高堰虽淹。自有故址可寻。也尽依不得当时旧迹。说着船已摇到一个洲上。那人挽住船。邀黄达上岸。

过了一座小板桥。只见篱菊铺金。野梅含玉。数竿修竹。一所茅堂。那人邀黄州同进去坐下。命童子烹茶。举头看时。满屋皆取鱼器具。却也幽雅。童子献过茶。又取出香粳饭干鱼烹鸡相待。饭罢。黄达谢过。坐着对谈。问道请教老丈高姓大号。

那人道小人姓赭名已。这村唤做练塘。小人隐此多年。只以取鱼为业。洪泽湖并高宝诸湖。无处不到。近因年老。在此习静。

说话时已夜深了。赭已道有客无酒奈何。请安置罢。是夜月色昏暗。又无灯火。

赭已让床与黄州同睡。自已在中堂打铺。黄达一夜无眠。

翻来复去。村中又无更鼓。约有三更时候。忽听得有人言语往来行走之声。悄悄起来。摸门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