保安把信封了着上押。交与陆士南。同入席饮酒。至更深方散。

进忠就在卞三家宿了。士南将信交与少愚。次日收拾礼物。

同倪文焕起身往淮安来。一路无辞。来到淮安西门。上岸问时。鲁公公已回在淮安府察院衙门住着。少愚遂将书子带到院前打听。见院门紧闭。悄寂无人。只有几个寻风的。等了半日。才见个老头儿挑了—担水歇在门外。少愚走上前问道。你这水挑进院去的。老头儿道正是。少愚道可走椽房过。老儿道我直到厨房走书房过哩。你有甚话说。少愚便叫他到僻静处道。

我有个信须你送与椽房里姓李的。取出三钱银子与他。那老儿道门子是老爷贴身的人。恐一时不得见。

少愚见他推却。只得又与了二钱。老儿接了道。午后来讨信。少愚去了。少顷等小开门进供给。老儿才挑水进去。少愚领着文焕到总漕衙门前玩了一会。回下处吃了午饭再来院前等信。只见那老儿挑着空桶往一条小巷内走。少愚跟他走到个菜园内。老儿见没人才歇下。拿出一个小纸条儿来递与少愚。竟自挑上桶去了。少愚打开一看。上写道知道了。明日清晨来见。

少愚看过。把纸条儿嚼烂。同文焕往酒馆内饮酒。次早将礼物抬到院前。门上各人俱用到了钱。通报。少刻开门。鲁太监升堂。倪文焕报门进去。当堂跪下。递上手本。鲁太监道请起。

拉着手儿同到后堂作揖。又呈上礼单。

鲁太监道远劳已够了。又费这心做甚么。收了罢。坐下拿饭来吃。少刻摆下两席。文焕东首。鲁太监下陪。文焕告坐。

鲁太监道礼多必诈。老实些好。请坐。我也不安席了。遂大碗大盘的摆上肴馔来。烹炮俱是内府制造。极其香美。鲁太监道天暑远劳。又费了盘缠。须寻件事儿处处才好。文焕出席打了一躬。将袖内手本缓缓取出呈上道。他事也不敢干渎老师。

只有妻父陈少愚缎行差事。求老师青目。鲁太监便叫传管事的来。只见两个穿青衣的上来。鲁太监将手本与他看。

那人道这是府里的差。老爷这里只挂得个号儿。要免差还得到扬州府里去。老爷这里不好免得。鲁太监道这事怎处。你须到府里去求。我不好管。只见旁边走过一个门子来道。倪相公既冒暑远来。老爷若不允他。未免不近情了。如今只有将这缎店留在本衙门听用。扬州府自不敢派他。必另派别铺去。鲁太监道这也是有理。叫椽房写个条儿。用上印与倪相公。椽房答应。少刻写了来。上写道陈少愚缎铺。本院取用缎匹。各衙门毋得擅自派差。特示。鲁太监看过递与文焕。

文焕起身禀谢。告别道天暑就回。容日再请老师安。鲁太监送到月台下就别了。倪文焕来到门外。少愚已在院前等候。

文焕将示条与他看了。少愚十分欢喜。即刻收拾下船回来。

此时正值六月天气。但见:

赤日当正午。阴云半片无。

江河疑欲沸。草木势将枯。

毒郁天何厉。炎蒸气不舒。

征鞍挥汗雨。小艇煅人炉。

舟中热不可当。到了午后。西山酷日晒得船板都烙人难坐。

至过应市门洪济闸下。文焕道热得难受。走不得了。上岸寻个宿店乘乘凉再走。翁婿二人上岸。饭店俱不洁净。见闸前有座庙。二人进来看时。却是座关帝庙。殿宇宽敞。高大凉荫。便与道士借殿上歇宿。道士道本庙老爷最灵。天热恐相公们赤身露体。触犯神圣不便。敬请到小道房里宿罢。文焕道因为热极。

殿上才得凉快。若到你房里祝又不如到饭店里宿了。文焕不容分说。便叫水手取了行李。就在殿旁挂起帐子来睡了。水手也在廊上席地乘凉。都睡着了。至三更时水手醒来。忽听得人呵马嘶之声。坐起来看时。见庙门大开。一簇人马自空而下。

竟奔庙中来。只见:

族旗蔽月。戈戟凝霜。绛纱笼遍地散明星。黄罗盖半空擎紫雾。黄巾力士。肩担令字听传宣。金甲神人。手捧圭璋尝拥护。赤兔马嘶风蹀躞。青龙刀偃月光明。玉简金书。威振三天称护法。白走黄钺。灵通九地号降魔。

双双玉女傍龙车。对对金童扶宝辇。

那仪从一对对摆进庙来。吓得那水手浑身抖颤。没处躲。

便挤到棚栏内。一团儿蹲在马夫脚下偷看。只见那神圣才进门来。却见一人跪下禀道。殿上有生人困卧。请天尊驻驾。

旁边侍从道甚么人。速去查来。少顷一个黄巾力士押着个老头儿跪下道。是江都县生员倪文焕拜与鲁太监做门生。进了学。谢荐回来。在此借宿乘凉。神圣道既为圣门弟子。乃拜太监做荐主。也是个不安分的。查他后禄如何。力士押了那老儿去了。神圣下车走上殿坐下。真个神威赫奕。但见:蓝靛包巾光赫赫。翡翠征袍花一簇。辉煌抹额凤穿金。玲珑宝带龙吞玉。虬髯飘拂意舒徐。凤眼光芒威整肃。浩然正气塞乾坤。千古英雄关壮缪。

关帝坐在殿前。力士又引那老儿跪下道。倪文焕后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