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监生道有甚情趣。鸳鸯叩笑道。舍妹暂时不在家。就不坐了。此后难道再不相会么。陈监生被他说了。倒不好意思起身。进忠遂取了一两银子与妈儿备酒。鸳鸯叩叫丫头铺下绒毡。

看了一会牙牌。陈监生起身小解。只见一个小厮捧着两个石朱漆篾丝小盒儿往后走。陈监生赶上去揭开看时。底下一盒是几个福寿同几十个青果。上一盒是鲜花。陈监生问道你是谁家的。

小厮道周大爷差来送与馨娘的。陈监生让他走过去。他便悄悄的随他走。那小厮穿过夹道。花架边一个小门儿。那小厮轻敲了三下。里面便有人开门。陈监生走出来也不提起。仍旧坐下看牌。少刻摆上酒来。饮了半日。陈监生推醉出席。闲步轻轻走过夹道。也向那小门上轻敲了一下。

便有个丫头来开门。开开门来。见是陈监生。倒吃了一惊。

陈监生忙挤进去。转过花架。见素馨犹坐焚香。素馨见了陈监生。便起身拜见。问道相公几时来的。陈监生道才到就来看你。我原约你一月。今何负心若此。恭喜你如今有了贵公子了。素馨道再莫说起。我原非得已。那人粗恶之至。把我父亲送到城上打了。着人押着。定要来缠。不肯放我出去。

终日如坐牢一般。你不要怪。陈监生道我也不怪你。今日赦你出去走走。素馨道怕他有人来看见。陈监生道不到别处去。

到你姐姐房中饮一杯何如。素馨不好推却。只得携手出来。鸳鸯叩见了甚觉没趣。素馨上前逐一拜见。看时果然生得甚美。

但见他:

窄窄弓鞋雅淡妆。恍如神女下高唐。

肤争瑞雪三分白。韵带梅花一段香。

素馨拜罢坐下。鸳鸾叩道那人可来。素馨道今日不来。

鸳鸯叩道世上也没有似这样粗俗的。全无半点斯文气。请了妹妹就如自己妻子一般。又不肯撒漫。就笑得死个人。说的话今人听不得。进忠道这样人可是作孽。陈监生道禁声。莫惹他可人儿。素馨掩口而笑。起身奉了一巡酒。正开口要唱。忽听得外面一片嘈嚷之声。俱各停杯起视。只见丫头慌慌张张跑进来说道。不好了。周大爷带人打进来了。素馨忙往外走。只见周逢春带了十多个人打进来。竟奔素馨。素馨慌了。复跑进来。进忠恃着力大。忙上前挺身遮祝素馨便躲到床后。两个家人揪住陈监生就要打。进忠一声大喝。上前拍开手。把那人放倒。让陈监生同七官跑了。周逢春乱嚷。来寻素馨。因进忠力大挡祝人都不敢近身。众人便乱打家伙。鸳鸯叩忙上前分诉。被周逢春一把抓住云鬟。一手揪住衣领。向外边一摔。跌倒在花台边。只见他直挺挺的不动。众人忙上前看时。只见:荆山玉损。沧海珠沉。血模糊额角皮开。声断续喉中痰涌。

星眸紧闭。好似北漠龙女遇罡风。檀口无言。

一似南海观音初入定。小园昨夜东风恶。吹折红梅满地横。

妈儿丫头忙扶他起身。只见一口气不接。面皮渐渐转黄。

呜呼哀哉了。妈儿等叫起苦来。忙去叫了地方来。将周逢春并一行人都锁了。带上城去。正是饶君焰焰熏天势。看尔忙忙怎得逃。毕竟不知周公子等拿到城上。后来如何脱身。且听下回人分解。

第十六回

周公子钱神救命何道人炉人贻灾

诗曰

谁人识得大丹头。只在吾身静处求。

初向坎离分正色。再从木土叩真流。

苍茫紫气浮金鼎。次第红光贯玉楼。

婴宅养成龙虎会。凌风直上凤麟州。

话说周逢春摔死了鸳鸯叩。地方保甲把众人锁了。送到东城察院衙门。问了口供。将凶手等总寄了监。进忠回到寓所。

见门锁了。并无一人。心中著忙。往邻家来问信。只见一个小厮躲在间壁人家。忙出来扯进忠到僻静处道。我家相公往刘翰林家去了。行李已发去。著小的在此等相公同去哩。进忠即同他走过前门。往西首到手帕胡同。陈监生已差人来接。到了刘翰林寓所。陈监生迎着道。一时不忍。遇见这等恶人。带累老兄。进忠道事已至此。当早为之计。他必要攀扯的。七官道又没有和他争斗。为甚扳人。陈监生道他怎肯就自认。必要乱扳的。舍亲此刻赴席未回。须等他回来计较。进忠道我有个盟弟在东厂主文。此事必到厂里才得结局。我先去会他。讨个主意。

殷太监家离此不远。趁此月色去走走。七官道我也同你去。陈监生道七兄莫去。我独坐无聊。进忠道恐刘爷回来不便。陈监生道不妨。此处不通内宅。且舍亲也是极圆活的。进忠别了出来。路本熟的。走不过十数家。便是殷太监外宅。走到门上。

尚未关门。进忠向门上拱一拱手道。府里李相公在家么。门上道寻他做甚。

进忠道我是他乡亲。带了他家信在此。拜烦爷说声。说完。

取了三百文钱与他。门上道坐坐。我去请他出来。只见进去未几。里面摇摇摆摆走出个秀士来。正是李永贞。有诗道他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