泰茶社。早见昨日那人,已经来到。五人坐在一处,一面品茶,一面说话。候至十点前后,估量着验尸官员已经来到,五人会了茶资,同往小菊儿胡同,看这验尸的热闹。早见有枪队巡警,扎住尸场,由本地官厅,预备下朱笔公案。甲喇达德勒额,带着门甲步兵,亦在尸场伺候。不一会,协尉福寿,也带官兵到来,说今日验尸官,是法部一位司员,姓蔡字硕甫,原藉是浙江某县人。尚书戴鸿慈,因为蔡硕甫最是慎重,所以委派前来,带着仵作人等,检验春英的尸身。工夫不大,有官兵皂役,在前喝道。本地看街兵,亦接口嚷道:“有冤的报冤,有仇的报仇。”又见左翼翼尉乌珍、副翼尉鹤春、委翼尉普泰,带着仆从官弁乘马而来。又见有一乘轿车,停驻于南巷口外,正是法部司员蔡君硕甫。见了乌珍等,彼此的见礼,谦谦让让的进了尸场。又见有官兵多人,围护着阿氏、范氏、德氏、瑞氏并文光,托氏等一干人证。官兵哄散闲人。
  钰福等五人,也随着众人跟入。只见乌珍、鹤、普、福寿人等,陪着检察委员,升了公座。乌珍道:“这案子很离奇,要求硕翁谕令件作等,注意才好。”蔡硕甫点头道:“自然自然。兄弟的责任所在,不敢不细心。我先到动凶屋里,看一看去。”说着,有乌公、鹤公等在后相随,往春英死事屋内,看了看大概情形,又往厨房里,查验一番。官人枪队,带着阿氏、范氏等,在院相候。阿氏哭着道:“你们老爷们高抬贵手,我看看我的丈夫,究竟是怎么死的?哪怕我凌迟偿命呢,死也瞑目哇。”说寻,放声大哭。德勒额喝道:“你先别哭。是你害的与不是你害的,我们也管不着。这个工夫,你又想着叹丧啦?哈哈,得啦,你别委曲了。”阿氏一面擦泪,听见官人威喝,吓得浑身乱颤,连项上的大锁练,全都花花乱响,引得看热闹的闲人,俱为堕泪。乌公、鹤公等见此光景,忙令协尉福寿,暗暗的通告官人,不准威吓犯人,谁要去瞧就把他们带去。他们哭喊,也不许官人拦管,好借此窥其动作。官人奉了此谕,谁不想送个人情,随令各犯人自由行动,把方才的严厉面孔,换一副和容悦色神情。手内拉着犯锁,也显着松懈多了。德氏站在院内,眼望着西厢房里,呜呜的乱哭。瑞氏、文光并托氏、春霖、大正、二正等,亦皆掉泪。惟有范氏一人、圆睁杏眼,直竖娥眉,恶狠狠望着阿氏,嗤嗤冷笑。阿氏站在一旁,已经鼻涕眼泪,哭成泪人儿一般了。忽见官人等,哄散闲人蔡硕甫入了公座,协尉福寿,把法部送来的尸格,呈于案上。又令官人等,亲在一旁,好令部中仵作检验春英的尸首。所有检验用品,盆儿、筷子等类,已由看街兵备齐。
  仵作挽了衣袖,正欲下手,忽的官人等往前一拥。阿氏直着两眼,和手推着官人,急煎煎的奔了过来,望见春英尸身,啪的一声,跌倒就地。迟了一刻钟的工夫,方才缓过气来,失声哭了。乌公鹤公等,都直眼望着阿氏,不胜凄楚。仵作官人等,也都愕在一旁,看着阿氏神情,深为惨切。德氏也呜呜哭道:“孩子,你不用哭了,是你不是你的,咱们先不用说了。”说罢,又呜呜的哭个不住。范氏厉声道:“你们娘儿们,也不用老虎带数珠儿,充这道假慈悲,天网恢恢,疏而不漏。杀人的得偿命,欠帐的得还钱。当着堂官大人们,你们不用闹这一套。到了堂上,有什么话,再说也不算晚。”文光顿足道:“嗳哟,这时候,你们斗什么口齿呕。”说罢,走向案前,深深请了个安,凄凄切切抹着眼泪道:“大老爷明鉴。小儿春英,死的实在可惨,要求大老爷给我洗冤。”蔡硕甫点了点头。鹤公道:“你先在一边候着。验完了尸身,看看是什么伤,有什么冤枉事,衙门里再说未。”乌公坐在案旁,亦唤福寿道:“你叫阿氏的母亲,把阿氏也劝开。尸场里不用诉委曲。”福寿答应一声,唤过德氏,死说活说,劝了阿氏半日,谁知此时阿氏,因见了春英尸身受的这样重伤,死得这般可惨,早已闭过气去。德氏擦着眼泪,把姑娘、姑奶奶五字,叫不绝声,好容易鼻翅动颤,慢慢的苏醒过来。福寿亦劝道:“此时也不用伤心了。有什么委曲,等到衙门里说去。”阿氏缓了口气,望见春英的尸身,复又失声哭了。引得文光。德氏调并瑞氏、托氏等,亦皆坠泪。托氏亦挥泪劝道:“你先起来。事到而今,什么话也不用说了。这都是我的不好。”说罢,又嚎陶哭个不住。德氏一面擦泪,死活把阿氏拽起,母女拉着手,泪眼模糊的,望着死尸发怔。仵作挽了衣袖,验了春英的上身,复又解去中衣,验了下部。随将竹筷放下,走案公报前请安报道:“头顶上木棍伤一处,咽喉偏右,金刃一处,横长二寸有余,食管气管断破,当时致命,”蔡公点了一点头,随即填了尸格,欲令尸亲等画押。话未说完,只见死尸之旁,阿氏忽的仆倒,抚着春英尸首,嚎陶痛哭,声音细弱,那一派惨切的神情,真叫人闻之落泪,一时又错了过去。德氏擦着眼泪,望着公案跪倒,哭着道:“我女儿头上肋上,还有重伤呢。”福寿喝道:“你先起来,把你女儿劝一劝,有伤自是有伤,没福自是没福。”
  话犹未了,忽有带刀的巡警,并着枪队官并等数人,慌慌张张跑来,走至福寿跟前,悄声回道:“外面有几个人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