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这门是作亲若定了,管保你这一辈子,也是吃着不尽的。”德氏听了微然的一笑。贾婆道:“大姐怎么笑哇,养儿得济,养女也能得济,难道白养她这么大吗?”刚说着,只见三蝶儿进来,贾婆便不言语了。坐了一会儿,起身告辞。自此常常来往,一心要与三蝶儿提亲。并欲以金钱富贵,打动德氏。三蝶儿见贾婆常来,必无善意。又因那日贾婆说,遇见合意的人,心里着实懊恼。一日贾婆来此闲坐,便在德氏面前,把那日遇见梁妈,及近日玉吉如何艰窘的话,细述一遍。德氏听了,并未理会。三蝶儿有无限伤感,背着母亲,常常落泪。这日德大舅的生辰,每年德氏必遣儿子女儿,前去祝寿。今年因常禄有差,常斌上学,若是母女同去,又无人看家。欲令三蝶儿前去,又不愿她与玉吉再见。正自犹豫莫决,忽的德大舅亲自来接,并告德氏说:“要留外甥女多住几日。”德氏也不好阻拦,当日便去了。
  三蝶儿为人,于寻常应酬,本不乐意。此次舅舅来接,料定生辰之日,或可与玉吉相见,亦未可知。遂同了舅舅,欢欢喜喜的去了。谁想玉吉兄妹,均未曾至。三蝶儿盼望两日,慢说是人,就是祝寿的礼物,亦未送来。满屋的亲亲友友,团聚说笑,惟有三蝶儿一人,吃不下,喝不下,坐在屋里头,怔怔痴痴的好生烦闷。幸有德大舅母的胞妹跟前的个女孩子,乳名丽格,年纪相貌,均与蕙儿相仿,因见三蝶儿烦闷,走过拉了手,说今日药王庙异常热闹,何不告知舅母,我们姊妹二人,前去逛庙呢。三蝶儿是无聊已极,听了此话,很是称意。但恐出去之后,那玉吉兄弟来了,不得相见,遂又懒懒的坐下了。丽格哪里肯舍,用力挽着三蝶儿,告知德大舅,说是去去就回,一直出了大门,迳往药王庙而来。丽格一路说笑,又打趣三蝶儿道:“姐姐有什么烦闷事,这样懊恼?难道你怕老太太给你说婆婆不成?”三蝶儿听了,如同傻子一般,没明她说的什么,随口笑了两声,并未答言。丽格指引道:“姐姐你瞧瞧,大概这个胡同,就是我玉哥哥蕙儿妹妹那里。”三蝶儿不由一怔。丽格又笑道:“你不爱上药王庙,咱们上玉哥哥那儿去,你道好不好?”三蝶儿听了,正合心意,随令丽格引路,一答一和的,打听玉吉的近况。走至半途,丽格忽的止步,连说去不得,去不得,我想起来了。三蝶儿惊问道:“怎么去不得?”丽格道:“玉哥哥心多。今日我姨父生日,他人也没去,礼也没去,少时见了我们,反倒没意思,不如还是去逛庙。”说着,拉了三蝶儿,复往回走。要知如何,且看下文分解。


  
  


第十二回 讲孝思病中慰母 论门第暗里提亲



  话说三蝶儿心心念念,去看玉吉,不想走至中途,丽格怕玉吉心多,掖着三蝶儿的手,想欲回去。三蝶儿也站着犯犹疑,既不言去,又不言不去。丽格催了半日,三蝶儿直着眼睛,只管出神。丽格催促道:“尽着站在这里,徘徊什么?不然与玉哥哥遇见,反倒不便。”一语未了,自西走过一人,穿一件破青布夹袄,囚首垢面的走来。望见三蝶儿在此,反倒止住脚步。丽格笑嚷道:“那不是玉哥哥么。”那人惊得一怔,迟了半晌,没答出什么话来。丽格抱怨三蝶道:“我说什么,果然遇见了不是!”三蝶儿烘的一下,脸便红了。半晌没得话说,只觉心里头突突乱跳。玉吉却低头过来,恭恭敬敬请了个安,三蝶儿也不及还礼、仿佛见了仇人,无处藏躲的一般。玉吉也不说什么,只让丽格道:“妹妹既到这里来,何不到家里坐着,莫非怕肮脏吗?”丽格道:“哪儿的话呢。我们要去,因为不认得门儿。既遇了你,你就带个道儿罢。”玉吉只顾犯呆,眼望三蝶儿,想不到今生今世,还能相见,真是出人意外的事情。三蝶儿亦低头不语,面色绯红。丽格道:“走哇。”两人倒吓一惊。玉吉在前,三蝶儿、丽格在后,只见路北门楼,满墙荒草,院里有破屋数椽。玉吉先唤梁妈,说有贵客来了,还不出迎。丽格道:“谁是贵客,你这样挖苦人?”说着,开了屋门,抢步先进去了。三蝶儿犹在院里,痴痴呆呆的懒得迈步。梁妈出来道:“姑娘请啊!”蕙儿亦笑着出来,揪住三蝶儿道:“姐姐也梳上头啦。哟,更透着现花了。”三蝶儿点点头,仍然不语。进屋坐在凳上,看着屋中景象,除去两张破椅,桌上有几本破书,一把黑眉乌语儿的破瓷茶壶,炕上的铺盖褥垫,亦不整齐。那一种潮湿气味,好不难闻。靠墙有一架煤炉,炉口周围围着些薰焦了的剩吃食。三蝶儿见此光景,焉能不伤心惨目。想起幼年姊弟,同在一处玩耍,两家父母,都是爱如珍宝一般。怎么福命不齐,玉吉兄弟竟受了这般委曲呢。越想越苦,越想越伤心,由不得眼泪汪汪,望着玉吉兄弟看得呆了。
  梁妈把茶壶洗净,一面与丽格说话,一面做水。玉吉亦无限伤惨,低头滚下泪来。因恐三蝶儿看见,惹她难受,转身便出去了。三蝶儿亦无限伤心,望着玉吉出去,扭头以手帕擦泪。因恐丽格看破,遂揉眼道:“眼里好疼,多管是沙子迷了。”说着,只见两只杏眼,立时红肿。蕙儿道:“许是眉毛倒了。你看你这鼻涕,”三蝶儿一面擦泪,又醒了鼻涕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