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是报你的恩了,为了她直是了人家的木梢,去抗抚台。瞧着吧!弄出升官发财的好际遇来哩。”沙壳子忙分辩道:“我到底没有给她呢。”
  三姐儿道:“怕不要留着给她哇!我的主意讨了出来,立刻就漂哩!”沙壳子也不答话,连忙铁箱里去掏摸了一泡,掏出一只小小的锦盒来。当着三姐儿揭开来,只见一颗绿豆大的,仿佛柿子皮的颜色似的,外国金镶着一个戒指儿。光华闪闪的,是顶真的火钻。价值也不知要多少呢!三姐儿斜乜着眼,瞟了一瞟,冷笑道:“我也没福儿戴这个,呕我什么?”
  沙壳子拉着三姐儿的手,替她套在指儿上,笑道:“恰恰正好!既不嫌宽,又不嫌紧,仿佛量准了你的手指儿似的,注定是你的东西呢。”三姐儿蓦地里又堆下笑来道:“我的了?”沙壳子笑道:“可是我不亏待你哩。那么怎样的一个主意呀?”三姐儿笑道:“呆孩子,难道‘解铃还待系铃人’,这点点还想不到?”沙壳子道:“那么叫做‘解铃还待系铃人’?这句话我老实不灵清。”
  三姐儿道:“你说这姓尤的搅出来的事,还得运动这姓尤的去。那姓尤的,不是你说是抚台的亲戚吗?”沙壳子道:“这个不妥。姓尤的,我不认得他,怎样运动呢?”三姐儿笑道:“该死的呆鸟,当初你同沙公公认得吗?后来怎样直是认了一家子,叫他‘叔叔’哩,他叫你侄儿哩。”沙壳子摇头道:“他同我做对头,怎地运动得来呢?而且介绍人也没有。”
  三姐道:“倒是你的多虑了。姓尤的同你风马无关,怎会同你做对头呢?他是同翠子过不去。我猜测过去,一点儿不会错的。他头里没知道这翠子是你的护法韦陀,所以马马虎虎的收拾了这翠子。回来知道了是你的心上人,决计要累坠的,因此调个谎,朝着抚台身上一推。也料不到你拼性舍命的同抚台去闹乱子的。所以你设法儿去运动他,他一定同你拉拢的。我倒打探在这里了,那姓尤的是苏州人。同乡分上,不该去拉拢吗?”
  沙壳子顿然觉着道:“嗄嗄!只怕这姓尤的就是尤心迥呢。当初在上海同过几回席。今儿是来不及了,明儿去拜他。”计议已定,心里欢喜找出路子来了。偏偏的不凑巧,当夜发起寒热来,其势很重。整整的躺了五七日,方得挣扎着起来,以为大局是延误了。但是撤委的信息,一点没有。心里又是诧异,又是侥幸。又将息了两三天,勉强支持上院去拜尤大人。只见大堂上打了一个铺盖,一个肥黑长大胖子,搭着大架子,搁起一条腿子,躺着抽鸦片烟,抽得满大堂的烟腾腾地。沙壳子大以为纳罕:什么人?把抚台的大堂做起寓处来哩。而且禁烟的当口,胆敢堂堂皇皇的抽大烟?由不得走进去瞧瞧是谁?还没瞧的清楚,那抽大烟肥黑胖子一骨碌爬起招呼道:“沙观察,几时回省的?久会久会!”
  沙壳子一瞧,不是别人,原来是温大模子。诧异道:“咦咦!温大哥,你的公馆打在这儿了吗?”温大模子道:“笑话,笑话。扎起我的篾子来哩!沙观察,我们坐了谈天罢。鸦片烟也抽一口。”沙壳子到底是官场上人物。而且刚刚闯了乱子,心里有点气馁,不敢坐下来。温大模子笑道:“算什么?做什么?上司哩、抚台哩,尽管放心,凡事有我呢。”沙壳子只得坐下,倒要听听奇闻哩。温大模子又死活的把鸦片烟枪塞到沙壳子的嘴里来。沙壳子原是有瘾的人,闻着了鸦片烟的香味儿,心已醉了,那里还顾恋着这里是什么去处,接过来“嗖嗖嗖……”
  的吸着一口不能,两口不休,三口、四口,流水似的装着、抽着……温大模子长篇大套的说道:“我运动的事呢,你也知细的。因此累的你宜昌去跑了一趟。可知你竟白跑了这一趟哩!”
  沙壳子道:“嗄!敢是不成功么?”温大模子道:“光景不成呢,倒也罢了。这是原有点儿欠通的事,我起初原不过想出这个计较来,并不想当真的要办。蓦地跑出这个阮调笙来,说是中丞的舅子。这种东西,倒是众家的舅子哩!”沙壳子道:“听说这阮调笙,中丞跟前很有点脸子呢。”
  温大模子道:“我也莫名其妙。瞧光景呢,原想有点面子的。然而我做事体也算得细的了,原议报效的数目,你是知道的,其实数太巨了。我所以只肯先付两成,等到办稳贴了,一并缴清。那阮调笙拍着胸脯道:‘事体呢,终归牢靠;银子呢,却要先拿。’我瞧他很有把握似的。然而,如此巨款,一点儿颜色没有瞧见,先拿银子给他,到底没这么的办法。于是要他请个居间人出来做保。他居然请出一个姓尤的出来。这姓尤的,原来就是苏州举人尤心迥。向在内阁当差,名声儿很大。如今捐了道台,指省到这儿来的。同中丞也是亲戚,到省不过两三天,就委了院上文案老总。这面子着实好看哩!并且我也很知细这个人,是很正派的。既然他老人家肯担当呢,断没错误的哩。还且批禀的全权就在他手里,还不放心,倒是傻子了。于是亲自送去一百一十张银票,一百张是正项;一十张是调笙运动抚台太太的花费。岂知隔了三天,批出来,倒说‘来禀已悉,是否可行之处请旨遵行可也。’我奉到这个活络批头,连忙找他说与原议不符了,这么着办的成,办不成?还没个把握哩。他倒笑我‘究竟商人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