祟祟,要倒倒言大少爷的蛋。所以我着实叫言大少爷留心着,别中人的暗箭。三不知你方大少爷同姓江的是朋友,倒把他们替言大少爷拉拢起来。头里我却有点子着慌,过了几天,瞧他们没甚坏意,倒也罢了。天有眼的,齐巧昨儿晚上同言大少爷谈起别的,可别提防,只有防他们扎圈儿要钱,葬送你了。若然,只答应他叉麻雀,拿这副玩熟的牌出来,那怕五吊银子,一万银子的大注儿的输赢,尽同他们赌。不怕他们不上当儿呢。方大少爷,你是大输赢玩惯的,五百吊钱四八的麻雀,也不算什么。言大少爷曾经叉过这么大输赢的麻雀吗?随常不过几吊钱玩个消遣罢哩。顶多十吊钱二四,再多是不来的了。今儿胆子这么大起来呢?如今立了契约,他们就不敢来了。来就伸出手来要钱。而且又是我的中人。”说着把方人也的契据撕个粉碎。说道:“我是不好同你算账的,借你光,捉弄开了他们俩个鬼。已感激很哩。”
  方人也大悟道:“原来有这缘故?所以方才我要拿出钱来输,言老五同我递个眼风别拿出来。我竟吃你们用了,简直的一点儿不觉着,仿佛一个小孩似的。可想世界上的交接,其实不容易,凶险的很。我想林师爷、江一都是官场中人,我是商人,所以巴结巴结他们,觉着脸上光彩的多。不料,要扎人家圈子的,这儿要算得倒蛋了,倒吃人家葬送去哩。”
  妙凤笑道:“方大少爷不是我说句发狂的话,若说林、江两个还是起马货的官场,同官场中人交接交接,算脸上有光彩,只有你方大少爷的思想了!据我看来,同官场中人交接交接,恰正是没有脸的事。我听得个大员还是拐骗出身哩。”方人也道:“只怕说说罢哩,没有这事吧?”
  谈了一会儿,方人也自去,不提。言老五便成日夜的混在妙凤家高乐。过了三天,林师爷同着江一搭讪走来。言老五盘据在房里,一见面,马上伸出手来道:“原说过一天还钱的。今儿已是第三天了,好没信行。快拿来吧!”
  林师爷笑嘻嘻的道:“还不曾调齐,再过几时吧。”言老五道:“呀呀呼!明儿……”妙凤抢出来道:“这么可不难为情?我是中人,也卸不去肩仔。言大少爷说要到道台衙门找你林师爷;巡警局来找江大爷讨钱,都是我挡住了。我说林师爷同江大老爷不是要少人家钱的,终竟会来的。不是这儿来了吗?林师爷身上,这几个钱算什么,别和言大少爷玩了,结了他吧。我的担子也卸了。”
  林师爷道:“其实没曾调齐……。”妙凤道:“先还点他,也使得。林师爷笑道:“那是不必吧!过几时,一并还吧。身上也不过几十吊钱,忒差远了。”妙凤朝着壁上冷笑了好几声:“哼、哼、哼……也算师爷。老爷们的牌号?我看一辈子也还不清四千八百吊的钱哩!空着双手,有本事会跑得来。其实不容易有这张脸。”
  言老五道:“也罢。我同你们立条约从今而后,不许再到这儿来!来了我便要钱。也不许在别处叫妙凤的条子。江一虽然不是妙凤的客,也不是我的朋友了,没甚由来到这儿来呢,也可以不必来哩。依得我,钱的一句话暂且搁一搁起,倘是不的,预备了四千八百吊钱,交割清楚了,再来玩吧。看妙凤的真情意,裹着那儿身上。我劝你林师爷别做冤精吧!”说得林师爷同江一脸上绯红,诺诺而去。妙凤同言老五拍手大笑。光阴苒苒,不觉又过了十来天。一日,报纸上登出一条新闻来,说“革命党头目言老五,勾通匪会,意图不轨”云云。
  言老五看了这条新闻,并不吃惊,安之若素。何以呢?委实的那言老五文理有限。“意图不轨”这四个字,解释不来。不过天天买张报看看,弃做个在行罢哩。你道这条新闻是那里来的?原来江一出的主意,一面写了几封狂悖的信函托了言老五的名字,投递各衙门局所;一面勾通报馆登出新闻来。两面夹攻,不由得官场不着慌。正在麻乱的当儿,江一原当过巡官的,便去拜会县里,说:“革匪言某人,兄弟缉访着实了。匿在堂子班妙凤家中,赶快去捉拿。稍微延待,恐怕知风逃遁。”县官苟大老爷一听,欢喜非常,道:“妙哉,妙哉!”巴不得地方有个革命党跑来,捉着了那是升官发财的好机会。于是马上传齐通班捕役,会同营讯,江一做眼。言老五正在妙凤那里快乐。蓦地里吃苟大老爷一窝蜂的跑来,一条链子锁了去,升堂严讯。言老五原是玩惯的孩子,那里经得起这个波浪,早已吓得个半死,可想还有口供吗?苟大老爷乐得称肚皮,申说上宪,府道衙门模模糊糊的不管,终道县案不虚,吃着方抚台顶真起来了。上文已经说过,兹不复述。要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文分解。
  卷之八捉赌审奸连番笑柄损人利己一味推辞
  话说巫山县知县苟大老爷,奉了抚台公事,亲自把“革命党大头目”言老五解上省上去。本衙门公事照例交给县丞代拆代行。这位县丞姓夏,名鎏,福建闽县人。很读过几年书,诗词小说极其博览。他老人家曾经看过《野叟曝言》,知道他那里供奉夏德海的缘故。他老人家爱装脸子,就算夏德海的子孙。亏他命运极济,二十多岁进了一名秀才,试草上头便刻了“始祖夏德海,官宋朝锦衣指挥使,政绩载在洛阳桥上”。当时几乎把合县人的嘴笑歪!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