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衣服都映透了。及至提到黄氏、昭弟,母女两个一齐跪下,这时儿,黄氏倒吓醒了,并不慌张,从头至尾细诉了一遍。杨裁判听了口供,大喝一声道:“打打打!”
  黄氏忙道:“大老爷,小妇人并不是愿意干这无耻的,是受了妖尼妙云迷药的毒,求大老爷恩典,立拿妖尼妙云、淫棍钱姓,到案严办。小妇人并没错儿,求大老爷免打。”杨裁判道:“多嘴就该打。”便把黄氏责了二百皮鞭,又把昭弟倒责了三百皮鞭,比黄氏却加了三分之一,并官媒看管黄氏、昭弟母女两个。出于意外受了这顿刑责,哭的死去活来。那穿蓝缎袍的说到这里,发议论道:“忍翁想呢,如今预备立宪的时代,问刑衙门已废除刑审,何况这是地方自治的裁判处呢?至于裁判章程未曾研究出的实情由,案子未定,且无羁禁之权。休说刑责了。就是有几处问刑衙门,请准上台,暂不免刑,也不过承审盗劫巨案,刁恶棍徒。不是已而用之。逼供尚且三令五申,严禁滥刑哩。忍翁是明白不过的,假如如今预备立宪的一句话,抗过了不用说他,就把当初野蛮时代的问刑程法论起来也不至于就动刑责,何也呢?究竟是非,还不过听他一面之辞而已,也研究不出实在来,所以兄弟到底找不到黄氏该责的理由。这也不用说了,黄氏责二百皮鞭,昭弟责三百皮鞭,这个道理更是没意思了。若说首犯从犯的理由,所以分出二百三百的差数,那么首犯决该是划黄氏,按情度理,只有晚娘拖浑了女儿,到底没有十五六岁这点点年纪的女子反把晚娘拖浑了水的。到底没有这种道理。即使果然是昭弟先同姓钱的有了奸了,于是把汉子来孝敬晚娘,晚娘公然受领,因此干出卷逃的勾当,也该先要治黄氏失教之罪,从犯反做首犯,这么断法才觉合法。就是奸未及年的幼女,虽和亦作强奸论,就是这个意思。”
  忍冰点头簸脑了一回,做尽了乔模样道:“这是刑事裁判就该动动刑了,所以谓之刑事。杨裁判并不曾违犯文明法律呀。”旁听的许多人一听忍冰说的偏护且又不通,都道:“呀,呸!原来也是个糊涂虫,高兴同他说吗?别理他吧,不要理他哩。”忍冰道:“大凡官场中人,终是差不多的。”
  那穿蓝缎袍的又含笑道:“横竖没有事,说说笑笑解个闷儿。也不落脱了什么。既是忍翁说这是刑事诉讼,若是不动些刑责,就算这刑字落了空了。还有一个做小钱铺子生意的,亏了往来人家一吊一百两银子跟手缴上八百五十两银子,还差二百五十两银子,求限三天措齐。这是民事诉讼了,为数又极微乎其微,不该刑责哩,怎地杨裁判也打他三百板子,这又是那么说呢?”
  旁听的人都说:“真真混帐了,于今预备立宪时代,那里容得这种野蛮酷狠的裁判。地方上的绅衿怎不动个公禀,禀掉他呢?”那穿蓝缎袍的道:“何奈封道台当他是个能员,很器重他呢。虽然我听说商会里也不答应他了,只怕终有点举动哩,所以我想忍翁既是封道台的至亲,不妨在封道台跟前提头一句。这杨裁判委实不洽同情,若是商会里存禀帖上去,终要给一点商会里的面子。若是商会里也收了没意思,恐怕事情儿闹得制台跟前去,反而不妙了。如今我们的这位梁制台,倒还有点立宪的性质。若是制台准了商会的禀词,封道台的脸便丢够了。”忍冰听说记在心上。须臾,各自散去。
  次日,石忍冰居然衣冠齐楚,坐了马车,备了手本,写着分省知县的官衔。来到道辕号房里,挂了号,先把封兰仲的信札同手本一搭儿递了进去。原来封梅伯封观察,是个好好先生,看了兰仲的信,知是侄子荐来的。这信上写的又是非常的结实。心上先存了看重忍冰的意思。便道了个请字,忍冰犹如奉了将军令的一般,并且际遇在此一刻,若然第一遭儿先弄僵了,后面的妄想也休提了。于是加上一万倍的小心,按着蜀员礼节,磕头请安,又加上一万倍的恭敬。也是石忍冰的时运大来,封梅伯封观察一看了这石忍冰,五官不整,口鼻歪斜的一副恶形,倒着实对针。正所谓赏识于牝牡骊黄之外了。谈了一回,立刻许他辕上文案的差使。忍冰也出于妄想之外的侥幸,连忙请安,谢了栽培。兴冲冲的回到高升旅馆。便由得他大吹牛皮哩。过了一顿工夫,封观察的札子已送到了。忍冰开发已过,马钱却加倍浓重。拿着这札子传观不已。
  于是石忍冰就在彰阳道封观察辕上,当文案差使。列位记清着。如今要说这个杨裁判,原是江南人,名儿唤做鑫甫,是个纨绔班子。他老子做过湖南巡抚,如今是不做官了。只有这个儿子,原不想要他做官,就在家里玩一辈子倒也罢了。倒是这鑫甫高兴,吵了好几年要做官,他老子说年纪太轻哩,就是要做官,慢慢地罢。那一年,鑫甫已是二十七岁了,委实的等不及了。于是在老子跟前,七蹊八跷的不安静。他老子也就没法子,只替他捐了一个县丞。鑫甫大失所望,满心起码捐个道台来玩一阵,无奈他老子决计不肯,且说他自己也是县丞起家。只消有本事,不怕不会升起来。他四十岁还是县丞哩,不过十来年工夫,巡抚了,六十岁就告老还家,安耽享福,岂不有趣。鑫甫也就没奈何,只得到省,混了三年,如今过班知县,同封观察本有点渊源,又把封观察的脾胃摸的滚熟,没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