则故而已。故者,以利为本。”
  木兰又问曰:“太夫子之言仁与性,可谓至矣。而《大学》教人则曰:致知格物,正心诚意,修身、齐家、治国、平天下。八者相循,互为体用,究竟以何者为先?吴大杲曰:“物有本末,当先正其心,知止而后能得也。事有终始,当先修其身,明德而后能新民也。譬之易理,顺则相主,逆则返本,正心诚意,致知格物。四者圣人穷理尽性之事。修身、齐家、治国、平天下,四者圣人至命之事也。尽性者,尽吾之性,成己也;至命者,至天之命,成物也。《易》曰:范围天地而下过,曲成万物而不遗,不外乎是天命之谓性。人但知为天赋之理,而不知天之所以授吾以命者,又在性字之初,近二氏之学。谓孤守清寂为见性,存精养气为固命,而不知性不尽,则不能见。真性不见,终不能达天命。所以沦于气质之性,血气之命,何能造圣贤之域,入孔氏之室哉!”木兰问曰:“太夫子言尽性是尽吾之性,至命是至天之命,弟子愿闻其目。”吴大杲曰:“尽性始于尽情,忠君、孝亲、敬兄、信友、和室家,皆是尽情。情尽则无愧于心,而性亦尽矣。达性道之本,用情无有不当。从心所欲不逾矩,方谓之见性。推而极之,参天地,赞化育,为至天之命。圣人之能事毕矣。”
  木兰又问曰:“夫子温、良、恭、俭、让,是尽情乎,是见性乎?”吴大杲曰:“非也。此是门人形容夫子与天地合其德,与四时合其序也。温而和厚,其象如春;良而易直,其象如夏;俭而节制,其象如秋;让而谦逊,其象如冬。恭则庄而严,敬而信,其象如天地。非孔子之德不足以当此,非子贡之才不足以言此。然恭字以处己言为体,温、良、俭、让以应物言为用。恭而安,成己也。笃恭而天下平,成物也。恭之为用大矣哉!”木兰曰:“夫子之道,忠恕而已矣。曾子独不言恭字,何也?”大杲曰:“恭者,公也。恭则不欺,公则无私。恭近于诚,公近于仁。忠恕之道,即恭字所发挥。恭字理微,忠恕字明而显。”木兰曰:“夫子一贯之道,究竟所指何为?”吴大杲曰:“汝善思善问,易与我往问吾兄?”木兰曰:“太夫子令兄在何处?”大杲曰:“吾学兄也,姓陈名含蒉,号介葊,庄后一里之地便是。”
  于是,三人同望庄后而来。见松柏交荫,云封烟锁,蔼然仙居。及至庄前,见朱门丹户,壮丽非常。户外牛羊成群,车马罗列;户内花木繁植,清香传外。有三四个庄客,见了客来,拱手而迎。大杲问曰:“老员外可在家中否?”庄客答曰:“在池边观鱼。 ” 三人步进院中,大杲叫曰:“兄知游鱼之乐乎?”陈介葊曰:“汝知予观游鱼之乐乎?”吴大杲曰:“鱼游而乐,子观鱼游亦乐也。吾观汝观鱼游亦乐。所乐者不同,而所以乐其乐者,则无不同也。”四人大笑,齐至中堂相见。礼毕,俱通名姓。介葊曰:“远客至此,有失迎迓,祈将军恕罪。”木兰曰:“晚生恐尊翁见叱,故借光而来。少聆清诲,以慰生平。祈尊翁不以武夫见弃,即为万幸。”吴大杲曰:“适与朱将军谈及《论语》一贯之旨,愚弟对答不出。老兄素明儒术,祈不吝斯道,发一言以示未悟。”陈介葊曰:“吾与尔皆妄人也。吾非夫子,汝三人非子舆,何得言一贯之道?岂不愧死!”吴大杲曰:“圣学备于《六经》,有德者必有言, 人能潜心体会, 亦可深知其奥。但有言者,未必有德。老兄精通《六经》,试言之,何害于义?”
  陈介葊曰:“一贯之道,予不能知,但其理可测。尧、舜授受以中,孔门授受以一,曾子又教人止于至善。子思承列圣之旨,又教人以中庸。孟子则又道性善,其立言不同,所指则一。一者,理也,贯者,通也。一者,诚也,贯者,明也。一者,明也,贯者,照也。一者,太极也,贯者,四象八封也。所谓一者,无有乎弗具,无有乎弗明。天得一以清,地得一以宁,人得一以灵,侯王得一以为天下贞。故正心诚意,格物致知,中人以上之学问。修身正心,中人以下之学问。治国平天下,为至命之事业。一贯之理,大约不越乎是。”木兰又问曰:“正心诚意,切要之处在何处?”介葊曰:“畏人知而不为,谓人不知而为之,二者皆羞恶之心也。由此而推极之,自然慎独谨微。位天地,赞化育,皆从慎独谨微做出来。然则羞恶之心非他,天地来复之心也。君子敬以存之,小人肆以失之。故曰羞恶开仁义之源,敬肆为人禽之判。切要之处,可不言而喻矣。”陈介葊恐木兰不悟性命同出于一源,视齐家、治国为二轨,取笔画一图于纸,以示木兰:介葊指而教之曰:“此图虽小,可以悟大。圈中一点,庶士指为身中之心,中士指为心中之性,上士指为性中之命。《易》曰:仁者谓之仁,智者谓之智,百姓日用而不知。”木兰听罢,侧身下拜。介葊命家人排出酒席,四人共坐畅饮。
  靖松歌曰:
  月映波心万派清,水天一色共圆明。
  静虚识得本来体,自觉蟾光到处生。
  吴大杲曰:
  心作权衡万事平,中多杂乱失真明。
  镜空只为无私照,养得心源似水清。
  陈介葊吟云:
  念从熟处性从偏,一段灵明被物牵。
  唤醒