请教姓名?女子答道:‘婢子名叫红娥,是本店主人之女;相公来此投宿时,就见那二盗尾随,早做提防,潜伏暗中,等候动静;他们竟下手加害客官,婢子忍不住,便一口气将二人杀了,倒累客官受惊!’保绪连称:‘姑娘剑法精通,武艺出众,才能力歼二盗,救了鄙人,此恩此德,没齿不忘。’二人正在说话,店主也走了进来,瞧见地上横着盗尸,向红娥跺足道:‘红儿!你太胆大妄为了。这两个,都是山东著名的响马,如今被你杀了,他们同党知道了,岂不要来寻仇报复?那时又如何处置呢?’红娥闻言,也自悔鲁莽。保绪插言道:‘姑娘拚死救了鄙人,却与响马结下深仇,我又何忍见姑娘受盗暗算。为今之计,不如暂时与我同往京师,日后再作计较,或就在京师耽搁,或另谋生计。我身受大恩,决不忘报,只不知两位意下如何?’红娥低首无语。她母亲金朱氏答道:‘小女冒昧闯祸,弄得有家住不得,除了与相公同行之外,别无良法。只是既非家人,同行诸多不便。老妇在这里想:小女二九年华,尚未字人,看相公尚未成婚,倒不如索性命小女侍奉箕帚。’保绪答道:‘此事使不得,一则家中已有糟糠,二来令嫒有恩于我,正当香花供奉,岂敢生此妄想。’金朱氏笑道:‘今番之事,也算大缘巧合,我们母女孤苦无靠,着红儿得居偏房,终身有了着落,老妇也有了依傍;相公如此人才,不争辱没了她?还望成全此事!’保绪因爱红娥武艺出众,极表欢迎,便不再推辞,答应下来。
  母女二人,便入内收拾细软,乘天光未明之时,一同上道。不日到京师,投旅馆安歇。保绪入闱应试,竟中进士,因与鼎有旧,故耽搁在府中。”当下王鼎将周保绪的往事,向林公备述一番,林公甚为喜悦。
  王鼎即唤仆役人室,吩咐请周爷。仆役领命而去,不多片刻,保绪走来,大家行过了礼,各自就座。林公将保绪仔细打量,见他长得一表人才,身高七尺向外,淡黄脸膛,阔额角,浓眉毛,双目突突有神,悬胆鼻,四方口,光下额,身穿蓝绸子夹袍,藏青缎外褂;虽是儒雅打扮,眉宇间自有英气流露,一望而知是个非常人物。当下寒喧了几句,又饮了一会酒,王鼎就向保绪说明,荐至林公处襄办文牍,兼资保护。
  要知保绪如何回答,且待下回分解。
  
第5回长途仆仆响马追踪 良夜迢迢霜锋飞至
  且说周保绪听了王鼎一番言语,就向林公谦逊道:“小弟学书学剑,两无所成,政事尤属门外,才力疏薄,恐不能当此重任。”王鼎含笑接口道:“文牍不过挂名罢了,最重要的是自京赴浙,路途盗贼众多,全仗老兄加以维护,也不必过于客套。元抚已定来朝动身,请你立刻把行李收拾了,先送到林公馆,来日清早,挈眷随行,这一席酒算作替你二位饯行。”保绪说道:“挈眷同行,太觉累赘,还是让红娥留居府上。”王鼎含笑说道:“老兄你又来了!如夫人实为红线一流人物,挈她同行,便可倚作长城,有这样的好帮手,为甚不挈她同行呢?”林公接口道:“是呀!准请如夫人与敝眷同车照顾,一切借重之处正多呢?”保绪只好答应。等到散席,林公拜谢老师,辞别回寓,便将上述各事,告知郑氏夫人。郑夫人也快活非常。
  当晚一宿无话。等到次日,保绪挈同红娥,清早赶到林公馆,只见门前停着几辆驴车,连忙到里边,与林公相见。红娥也见过郑夫人,大家便上车坐定,行李无多,由林仆常福照料。
  于是蹄声得得,车声辘辘,径自上路。第一日天津歇夜,二日赶早站到郑家口歇夜。驴车讲定送到直隶边境,林公便叫常福开发车钱,另雇长行车。当晚一宿平安,来朝重又登车前进。林公素知山东道上盗匪众多,便请保绪戒备。保绪笑道:“这一条路我前后共走过数十次,有盗的地方,也都晓得,请公不必担忧!”一面指挥车夫,择安靖大道前进。行至日中,林公向车夫问道:“这里是什么地方?有无客店可以打尖?”车夫答道:“此地是郓城属境,是来往通衢,前面就有市集。”林公吩咐就在这里打尖。车夫一边答应,一边驱驴车入市,直到一家客店前停住。车夫跳下车来,开了车门,林公等次第下车,一齐走入店中坐定,自有跑堂的过来招呼。林公便吩咐做些新鲜菜肴面点,一面又要一壶好酒,两碟子下酒菜。跑堂的转身自去整备,不多时先将酒和下酒菜送上。
  保绪执壶斟酒,正在和林公且谈且饮,忽见两个壮汉闯然入室,四只眼睛,注视着林公,仔细打量。保绪心知有异,也把他们的面貌装束,看个仔细。只见年长的,约摸四旬年纪,身高五尺光景,膀大腰圆,生就紫糖色脸膛,两道浓眉,一双圆眼透露凶光,嘴上留着络腮胡,露顶无帽,身穿蓝布长袍,足登皂布短统快靴;另一个约摸三十上下年纪,身不满五尺,面皮微黑,凶眉恶眼,尖嘴削腮,穿着一身黑布袄裤,足登皂色抓地虎,一望而知都非作善类。二人入内来了一番,并不落座,径自扬长出门而去。保绪愈觉可疑,忙向红娥问道:“红姑,这两人行动怪异,目露凶光,想来决非善类,你可认识他们?”红娥答道:“人却不相识,看他二人的模样,却似来踏盘的,我们今天须格外小心严防,酒能误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