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娘在家竟有些不妥,或是胎前,或是产后,俱不可知。况且家信内各房俱有些说话,而二娘独无,此分明是林、宣两人恐分了我的心,故不明言之耳。至于春畹亦顶盔贯甲,摇旗击鼓,大约此人将来必有大福泽,真不在四娘、五娘之下也。正是这一来有分教:多情多爱,全现出失意之悲。将信将疑,可渐开撄心之惑。
  散人曰:此回正文甚少,故未用耿朗总收,亦成三段格式。
  春畹乃梦卿后身,故上半回即接上回之下半回说入。
  梦卿之将嫁也,示之以梦。其将死也,又结之以梦。所谓以梦始终者也。中间第三十一回之梦,梦替死也。而梦卿之节义见此回。第二次之梦梦救生也,而梦卿之才智现。至于现形后之梦,梦?夫也,而梦卿生前之品地现。第六十四回之梦,梦训子也,而梦卿死后之灵明现。第三十九回之梦,梦慰亲也,而梦卿生前死后之心思俱现。嗟乎,此其所以名梦卿也欤!
  
第三十八回 孟元帅力荐良臣 康诰命痛思淑女
  美人名将世希闻,说着芳踪齿亦芬。
  一自揄扬逢伯乐,羡夸金甲与红裙。
  却说耿朗自惊梦之后,着实思念梦卿。虽日日计议军机,却时时放心不下。光阴迅速,已是腊月。各营兵将,棋布星罗,将三彭围住。果然应了耿朗的梦,一阵成功,三彭授首。是时山镇、徐无为、宣惠俱已受职,奉天子命送朱陵、黄罗、冥光三处贡使还国。孟征一面分拨各营剿抚各处小岛,一面申奏捷音,内附荐举人材疏文一道,其略曰:
  量器受官,君人之道。见危致命,臣子之心。自受命以来,夙夜忧俱,恐付托不效。乃六军不再举而功成,三彭名旋踵而授首者,皆陛下休养生息,人才杰出之所致也。臣部前锋总兵官季狸。祖居燕京,父始入泮,家非阀阅,族本寒微。以武学弟子员擒诛逆党,荐擢守备出征,累功历升副将。今三彭岛之捷,虽威望如胡继虞,练达如冯志宁,亦俯首让焉。若委以边陲,实国家之万里长城也。又臣中军参议郎中耿朗,耿再成之后,耿炳文之孙。家虽簪组,材实歧嶷。于录用支庶案内,筮仕兵曹。出征以来,参谋帏幄,策应疆场。抚众安民,昔朱伸曾以为胜已。招亡纳叛。今高品亦以为不如。若用以房舍,洵盛世之一路福星也。人材不易,尝试维难。臣知而不言为不忠,见而不举为窃位,陛下安用此臣为哉?臣非敢效叔牙之举贤自代也,惟陛下之采择焉。
  天子览奏,命阁臣论功。封季狸为武功显子、定海将军,镇守海口。留郭汾阳、邓希禹、桓如虎、杨大烈协镇各岛。其余贺嘉、杨休、富有、阴杰、胡兴、常顺、吴蒙、康宁、常胜、海晏俱随大元帅孟征。左将军胡继虞、右将军冯志宁、后将军曹大年、高品,参赞耿朗进京升用。
  这道旨意传出,早有人报入耿家。康夫人以下无不欢喜,只有春畹越添伤感。泗国公耿忻听得耿朗被荐,不由自叹道:“儿子辈因人成事,亦得名闻天子耶?”及至闻得季狸首膺保举,乃大悦道:“吾知子章非池中物,自此西班内果又得一名流矣!”于是日日畅饮,自庆得人。
  忽又想起梦卿,因又叹道:“耿朗少年无定,一旦荣华,恐非佳兆。使梦卿若在,或可医救几分。今已死去,又不得不替他过虑了。”于是又以酒自解。谁知耿忻毕竟年老多病,不胜酒力,旧病大发,不数日终于正寝。耿憬、耿怀料理丧事,云屏、爱娘、香儿、彩云一般儿穿孝,内亲外眷,俱来?祭。独有郑夫人以思念梦卿,卧病未起,遣子知、子慧兄弟前来助丧。康夫人见了子知、子慧,便想起梦卿。又想耿忻在日,逢时遇节,梦卿与云屏等一样同来,今日只剩得四个,好生凄楚,那哭耿忻的眼泪却是为梦卿落了。到出殡后,已是宣德八年正月下旬,孟征又上一遗表,其略曰:
  臣以荫袭庸材,叨承重任。赖将士之力,克奏厥功。方期抚远安民,以酬高厚。讵意沉疴不起,医药无灵。尧阶舜陛,从此长辞。言念及此,痛也何如!所有善后事宜臣尽付之季狸,愿陛下亲之信之,则疏附御侮之效可计日而得矣。倘外国不靖,内民不安,祈治季狸之罪,以彰其慢。臣忠君有志,报主无期。
  临表涕泣,不知所云。
  天子览奏大惊,诏封邯郸公,加太保。晋季狸为武功伯,遣官赍诏前赴东海。是时云屏病已痊好,因与爱娘商议,细将梦卿如何生产,如何病故,及春畹如何抚养耿顺之处,写信寄与耿朗不提。
  却说香儿、彩云自梦卿死后,朝朝暮暮,笑逐颜开。虽在伯父孝堂中,全无哀泣之容。每有错误之举,云屏、爱娘几番谏劝,全然不听,两个人又不好再三开口。康夫人见香儿、彩云与云屏、爱娘情意不合,恐他四个参辰卯酉,家室不安,因再三训导。谁知香儿、彩云只革面面不革心,时当艳景撩情天气,惹恨风光,两个人病几天又好几天,乐几天又愁几天,真个是如痴如狂,可笑可恼。因想起梦卿在日,遇着可喜的事,从不见他大说大笑;遇着可忧的事,也不见他愁眼愁眉。总然身体清爽,从不见他催酒索茶,胡游乱走。就是疾病深沉,也不见他蓬头垢面,迟起早眠。那像香儿、彩云的举止?又见香儿、彩云于家人仆妇心爱者便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