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只见前面一所破窑,虽破损不堪,还可将就避雨,便把行李放下,脱去雨湿衣服,拧了一拧,下了水,因无处晾,只得仍放在身上,坐下地来,不由得叹气连声道:“可恨如此,我心里越急,谁知越赶不上。真是天雨不就人。”又看看天色昏暗,雨仍下不止,眼见得今日是不能赶进城去了,也只得在此破窑中,孤孤栖栖坐他一夜,等天明进城罢。自己宽解自己:“就难道一定要今日进城?况许久的日子都过了,偏偏的过不得这一夜?”想来想去,心中觉得安宁起来,便将身靠在壁儿,合着眼儿养养精神。按下慢提。

  再说石婆子听了桃花女之言,心中半信半疑,冒着雨自去买了两张星君的纸马,回至家中。现有生鸡,取过一只。看看天色昏黑,不久雨就渐渐晴了,心中又有几分安心,见桃花女的说话有验,“自然我孩儿有望了!”又一刻,果然天色睛明了,便暗暗一惊,骇道:“桃花小姐真神人也!不可小看于他。今料这个时侯,是我哭子之时候矣!”即便掩面大哭起来,越哭越伤心,真个大哭呼喊。直至初更,方才住口。又拿了石宗辅的鞋子,走到大门外,在中央就是一下。连连之声,呼叫一句:“石宗辅,我的孩儿!你快快回来,我望切你得紧也!想来父母在,为人子者不当远游,以免我倚门之望。切切也!”

  当日做书的人做到此处,有只曲儿做来,念与你们众位听听罢。其曲歌写上云:一更里,月儿低,寡妇房中哭啼啼。叫、叫声孩儿石宗辅:儿呀心肝!你在那里?只说叫你做买卖,割舍冤家把我离。娘这里,掐着指头将儿来盼,谁知儿去腊月尽你不回归!如今是,三月三,好叫你娘呵,甚是着急!

  二更里,月儿高,寡妇房中哭嚎啕。叫声孩儿石宗辅:儿命因何不保好?别的死法还犹可,决不该死荒郊破瓦窑!你身造了什么罪?造定离乡在外抛。自从周公算了你,我心好似攘千刀。你今有个差池处,撇下娘半边人儿没下梢!

  三更里,月正中,寡妇房中放悲痛。叫声我儿石宗辅,不知因何惹灾星?如今依了任小姐的法儿来摆布,但不知方法儿灵不灵!果然儿命若得回家转,娘便高烧银烛谢神恩!

  石婆子依着桃花女教法的言词,哭一会,叫一句。一直哭到四更时分,石婆子住了哭,住了呼叫,回进内堂,打算安枕。又且暂捺一边。

  再说石宗辅独自一人,于一更时刻,见天雨又渐渐晴了,在破窑实在寂寂无聊,且自急赶路途,自五更天跑到申刻,雨又过大,今靠在破窑壁,正要合眼,倦了,一刻睡去,呼呼鼻息如雷,悠悠入梦的酣睡。

  今夜危墙将塌,不知他的性命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





第五回 传解法孝子离灾 依妙术慈母会子

  诗曰:

  白云犹是汉宫秋,烽火魂消百尺楼。

  将军战马今何在?野草闲花满地愁。

  再说石宗辅在破窑,于初更将尽,靠在壁边眼倦了,刚刚要睡去,忽听得有人在外叫了一声:“石宗辅,我的孩儿!你快快回来!”心中吃了一惊,忙睁眼一看,只身坐破窑中,再听时又不见叫了,暗暗自言:“好奇怪!方才明明是有人叫了我一声,难道是心里糊涂错听了不成?”

  此时雨已止了,便走出窑外,抬头一看,只见得满天明星,新月如钩微明,草湿如油。意欲仍想赶路,离了这破窑,自知前途又无栖身之处,只得仍旧走进窑中,在前坐之处,只得坐下,心内狐疑道:“莫不是疑心生暗鬼不成?想来多是我思念母亲的心切,我的魂送风之音,巧遇此这一声相似,也未可知。但今此地离家这样远,母亲叫我如何听见?”左思右想,朦朦胧胧的又睡着了。正在睡梦中,又听得有人叫他一声,说道:“果奇了!难道又是错听不成?”一翻身,趴了起来,叫一声:“娘呀!”不觉流下泪,呆想一回,忽然冷笑道:“可知我心糊涂!方才不是梦中听见我的母亲呼唤,岂能连夜出此郊外来?但今独自一人在此,有谁知我受此孤栖的呀?母呀!连你也不知儿独自一人,在此荒凉之所。”当晚胡思乱想,已混醒了魔头,心中越加烦燥起来,道:“我今睡又睡不宁,心又挂念母亲,何不坐到五更?等天明了,就可以入城,且又听明还有人叫我没有。”打定主意,抖擞精神的坐着一刻,还有月光微亮。刚刚坐到三更时候,目又倦了,耳边听得是真正切切道:“石宗辅,我的孩儿!快快回来!”当下,由不得他大哭起来,应道:“母亲!孩儿在这里呀!这明明是我母亲的声音,难道是母亲真个来近这郊外也?”想罢,即出外来寻找。

  他正出了窑门,只听脑后响声,犹如天崩地塌一般。把个石宗辅唬得魂飞天外,忙回头一看,只见那一间破窑,已倒将下来。“嗳哟”一声,身不由主,便坐在地下。定了半晌神,方转嗟叹了一番,又言:“这间破窑因日久年深,今又遇着这场破块大雨,是湿透了。四面墙壁如何站得住?”实前生造定石宗辅今晚这时候该在这破窑压死,偏偏就有个桃花女教了石寡妇这个解法,致石宗辅才能脱了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