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平反的日子吗?不过制军作主办的,力量是太大了,往后纵有个风吹草动,谁还敢去多说话呢?看来所谓平反,只怕有些不易了。但是既然有此奇梦,事情也难以预料,不妨暂时闷在胸中,留等日后验证罢。那王颂周翻来覆去的想着,简直就不能再行睡去。及至清晨起来,洗漱已毕,便到外书房内,行他那静坐的工夫,原来这是每日如此的,因为这种修养,于身心都是有益的。正当他闭目凝神,慢慢数着呼吸的时候,忽然心灵上感觉到外边有人,想要进来,却又不能进来。王颂周睁开眼睛,隔着窗子一看,果然见有个家人,正在趑趄不前的徘徊着,便问道:“可是有什么事情么?”家人一听,登时走了进来,垂着手,先应了一声是,然后慢慢的说道:“现在有大慈寺的达空,前来求见。命他暂候,他却眼泪汪汪的,再三求着赶快的给他回一回。因见大人正在静坐,所以不敢冒昧进来。”当时王颂周听了,不由得心里一跳,这是因为昨夜之梦,他始终不曾忘怀。此时一听见达空到来,便似预先得了一种暗示,知道今天徒弟的求见,跟昨夜师父的托梦,其中确是有连带关系的。随向家人吩咐道:“唤他进来。”
  家人答应一声,退了出去。工夫不大,便将达空引到书房内。
  达空一见了王颂周的面,忙着口呼大人,跪倒在地。他本来很晓得,在作官的府第里,是不便啼哭的,无奈悲从中来,哪里遏止得住,大人两个字刚一出口,声音已是酸哽异常,底下的话还不曾说出,早就泪如泉涌了。王颂周一见,也着实有些感动,便立起身来,向前走了两步道:“你不要这样,有什么话,可慢慢的说。”随又唉了一声道:“你师父这场事,真乃出人意料之外。别说是你,连我都很难过啊。”说到这里,便用手将达空拉了一把。达空站了起来,拭泪说道:“是我一时昏愦,忘了忌讳,请大人不要见怪才好。”王颂周道:“此正见你性情纯笃,实有过人的地方,何怪之有。”说着,自己先行坐下,也命达空就座。达空口称不敢,还是站在那里。王颂周道:“现有许多的话要说,并非一言半句,岂有立谈的道理。
  你只依了我的话,不必拘束。”达空听了,这才告罪就座。
  当时王颂周没容达空开口,便先问道:“你师父遭此大难,到底是怎么一段情由。我虽曾听得人说,但一来不大清楚,二来也怕靠不住。你可从实道来,不要存隐讳。”达空连连称是,这才含悲忍痛的,将以往情由一一叙出,足说了半天,方得住口。王颂周拈着胡须说道:“你这话可都是实情,并不曾有掩饰的地方么?”达空一听,赶忙站起来说道:“大人请想,我师父已经伤了命,总再作欺人之谈,尚复有何用处。”王颂周点了一点头,挥手命他坐下,然后说道:“如此讲来,这罪魁祸首,只是胡得胜一人了。就是沈制军,也算受了他的蒙蔽。”
  达空应了一声是。这时王颂周,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,用手向案上一拍道:“是了是了,无怪你师父在梦中相告,说是受了胡得胜的陷害,足见是一灵不昧,仇怨明和的了。”达空听了这个话,不由得又惊讶,又是感动,忙问道:“莫非说我师父也曾给大人托梦了么?”王颂周点点头,说道不错。达空听至此处,把两只眼睛睁得挺大,急于要知道一个详细。却不料王颂周把这两个字出口之后,底下却接着说道:“这话须要慢慢的讲,你先不用忙。据我看,你来到这里,大概也是得了什么警兆了罢?这是从你的神气,我推测想像出来的。”达空被这么一问,不禁泪如雨下,忙又跪倒在地,哭着说道:“昨天夜里,我也梦见了我师父,曾经再三嘱咐,命我叩求大人作主的。”王颂周一听,觉得两梦符合,自是格外不错,便先叫达空起来,然后说道:“你师父是已经死了,譬如堕地之甑,不能再整,可叫我怎样作主呢?”达空道:“据我师父梦中相示,说此时虽遭陷害,将来自有伸冤雪枉之日,一俟机会到来,请大人主张公道,作个证见。此外还有仰仗鼎力的地方,想这样死后的请求,真是从来未有,大人还能够不慨然允许么?”他说到这里,早又流下泪来。王颂周听罢,长叹了一声道:“如此说来,确是与我梦中所闻互相一致了,这岂不是一件异事么?”达空便又动问所梦究是如何?王颂周这才把梦中的情景,详细的述了一遍。达空道:“据我师父告诉大人的,对于未来之事,虽然没有说明,但总是隐隐约约,暗为指点,看那天降大雪、穆如清风的两句话,其中一定含着玄机,将来自有应验的那一天。不过我师父怕大人以为梦寐之事,不足为凭,所以又命我登门叩求。如今两梦相符,想大人也不肯视为虚妄了。”达空说到这里,两眼悬悬的望着,那一种恳求的意思,已是溢于颜色。
  王颂周也很领略他的神气,便道:“你放心罢,这事我并无拒绝之意。因为在梦中,我已经许允了你师父。对于死后的人,难道还能反悔么?不过机会还没有到,一时也无从为力,看来这件事,眼前只能心中藏之,以有待罢。”达空口中答应着,却又略作沉吟,继而向王颂周说道:“大人吩咐的很是。
  但我还有一点意思,不知说得么?”王颂周道:“你有话只管说来,何必如此。”达空道:“我师父给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