了水,丫头收拾干净,把挂的保险灯吹息了,留了一张桌灯,移在牀面前条桌上,关了房门退入后房。这位九奶奶一笑,搴帏解衣入帐。毕竟这一宵风味如何,做书的没有干过这种险事,不敢妄谈,或者同在上海堂子里吃过双怡,大致差份不多也未可知。第二天,到八点多钟才起来,还是那个打灯笼的把他送了出去,依旧是那辆车,上车之后仍!日转了几个弯子,不过觉得比昨天晚上快了点,到了玉河桥,那车把势说道:“老爷请赏点酒钞,另外雇车去罢,我不能送了。”范星圃跳下车,又给他十吊钞的票子,自己步行出城,回到店里,他的那些家人说:“老爷到那里去的?昨儿家人们找了一晚。”
  范星圃道:“被一位老爷拉去打了一夜的牌。”又问有没有事件,那家人回道:“没有甚么事,就是通裕胡老爷今晚清在国兴。”范星圃一人静坐,想起昨夜虽是十分缴幸,却也十分危险,这种事真不可再的,倒是这华家的亲事,那是可以财色双收的事,今晚必得再切切实实托一托胡式周。晚上,胡式周来催请到了国兴,那国兴主人佩秋就连忙迎着招呼进去,其时到的客人还少,范星圃就拉了胡式周到旁边密密的同他谈这华家的事体,胡式周说道:“华家呢也还愿意,但是,听说有位江苏引见的道台还有位翰林也在那里求亲,所以,华家还要拣一拣呢,我再竭力的替你想法罢。”稍停,客齐入坐,不过是两位京友,还有几位外乡进来引见的,因为书里没有他们的事,做书的也就不去打听他们的姓名,想来看书的也不限言要一个个去考究的。
  近来,京里自从南班子一来,甚么林佳生、谢珊珊、杨宝珠、花宝琴名震通过,朝贵争趋,不但令那北地胭脂减色,就是这菊部生涯也几乎为他们占尽,竟致车马寥寥,这些相公却也远不及。从前做书的也懒得细细的去摹写他们,大约不外乎唱两枝曲子,敬两杯酒而已。隔了几天,天气渐暖,是在园子里引见的。范星圃居然蒙恩召见了一次,又到各位军机那里叩谒,洪中堂说:“上头意思很喜欢,大约就有好音,你且等着罢。”厉大军机也说:“朝廷正在破格用人,上头说你人很明白,大约是个好消息呢。”范星圃回到外城又应酬了几天。那天,正在店里剃头,只见贾端甫飞了一个信来说,顷接宁河师函知阁下已简守衡州,专此驰贺云云。接着,又见一个专马来,是头班达拉密孟京堂的信,也是这话,叫赶紧到园子里预备谢恩,他这一见欢喜不尽,随后,就有长班人等,前来道喜。这天本来还有酒局,赶紧叫人辞了。一面套车到园子里,托孟京堂办了谒恩折子,又到洪中堂、万大军机两处转了一转。第二天,折子进去又叫了一回起见下来,就到各位军机那里叩谒,幸喜在园子里住的都不远,一天就可以见齐,那洪中堂、厉大军机自然有一番欣贺勉励的话。在园子里住了三天才得回城,道喜的纷纷不绝。
  那如天下的事喜必成双,这范星圃竟是催官红鸾同时照命的。原来那华家因求亲的多,主意正在不定,听见范星圃放了缺,看这个人以一个知县就特旨简放知府,将来必定要大阔的,就有了几分意思。胡式周又去讨信,华家说:“好是很好,但是要想请过来让大姨太太见一见,不知肯与不肯?”胡式周道:“大约总做得到。”赶紧跑来告诉范星圃,范星圃欢喜非常,约定改天过去见,因为要冠冕些,连夜托胡式周捐了个三品衔。
  到了那天,胡式周来约他,就戴瞭亮蓝顶戴,拖着条重线的花翎,穿着一身簇新的袍褂,钉了一副钉线的孔雀补子,坐了大鞍儿车,用着顶马,同着胡式周的车一齐来到华家。见那宅子也很象样,有个管帐的出来迎到第二进厅上坐着。停了一刻,里头说声:“请!”那管帐的领了范星圃款步而入,看那位大姨太太已经立在堂前,也只四十左右的年纪,据说姓黎,是个清风店的名妓。范星圃因为想他的女儿,也管不得这许多,见面就行了大礼。那位黎姨太太却也回了礼,就请在堂屋里坐着,丫头送上菜来,黎姨太太问了些到京的情形及家里的人口,范星困-一回答,觉得两边房里有许多人看,钏韵衣香隐隐约约,但不知可有那心上人儿在内,想来总不见得好意思自己偷看的。
  谈了一会,黎姨太太说:“请范大人外边用点心罢。”范星圃就出厅到外边用了点心,同着胡式周一齐托那管帐的道谢上车回去。次日,胡式周前去问信,那华家见这位花太守一表人才,风流惊洒,前头太太又无儿女,那有不允的呢,不过要在京招赘住两个月才能动身。胡式周告诉范星圃,自然一一遵命。就检了日期行聘下礼,好在那女家一切妆奁都是现成的,喜期离下定的日子只隔了半个月多。这天,华家请了几位做京官的亲友,陆这新郎。原来这位华富翁正室早放,这黎姨太太生了两位千金,大的叫素芳,今年十九岁就是今日的新娘。小的叫紫芳,才十六岁。这黎姨太太生了两位千金之后,七八年没有坐喜,华富翁又讨了一个萧姨太太,生了一个儿子,取名“延年”,可怜不到三岁,这富翁一病呜呼,丢下这百万家财,留此一些钱。这两位姨太太,一个说入门在先,一个说母以子贵,彼此各不相下,华富翁在日就已分居。这天喜期,虽曾扼人通知那萧姨太太,也没有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