主意,同女儿商量,女儿也甚愿意。这天,贾端甫正从藩台衙门吃酒回来,张全跟到签押房里回道:“老爷动身的日期已拣定了,太太这病恐怕一时不会好,路上是不能不要人服侍的。这个老妈子是省城人,带了他去万一有点不合式,要开销他,回来那可不甚容易。不如在省里回了他,叫家人的女儿进来服侍服侍太太,等到衙门里再找个那里本地的老妈子,岂不便当些。”贾端甫一想,这话很有道理,说道:“你愿意就叫他进来也很好。”张全道:“家人受老爷十几年的厚恩,全家都是老爷的人,敢说甚么愿不愿,明儿就叫家人的女儿进来。”第二天,张全果然把他这女儿小双子送进上房。这小双子是向来得这太太小姐喜欢的,这回看见他进来,周氏太太虽在病中,见了也觉心喜。就是煎点药、熬点粥,也要比那老妈子细心多了。晚上就在太太房里大牀旁边,铺了一张小牀睡的。太太微微的一叫他就起来,要茶要水他都是临睡的时候预备的妥妥贴贴。就是老爷早上的脸汤漱盆,点心小菜等无一不当心。晚上老爷睡觉脱下的衣服,折迭的齐齐整整,不但比那太太病的时候服侍得周全,就是那太太不病的时候也还没有这么细致。那个老妈子是他进来不多两日就开销了,隔了几天动身期近,这小双子同着静如小姐把那些箱笼细软归得有条有理,一路上服侍老爷、太太,照料行李物件,上车下车,没有一点不留心,这位贾大人看了心里十分喜欢,想这人真是个治家能手。到了衙门虽另外雇了一个老妈子,不过洗洗衣服、倒倒马桶、扫扫地,那老爷太太身边还是留这小双子在里头服侍,没有放他回去。那小双子也忠心恋主,不敢辞劳。这位贾端甫接印之后心里想:我引见回省不过半年,就委我署了缺,上司这种知遇必须好好的做点声名,方足以图报。遇事加意整顿,凡有属员公事上来,只要有些微罅隙定见要指出痛驳,就是禀贴里错个把字,文书里漏块把印,都要严行申斥的。下车之始,首先办的两件要政是:禁阅斥时事的报章,劈毁小说书的板片。次则封闭娼寮妓馆,驱逐把戏马班。最喜欢的是便服微行,刺探街坊事体。有一回,看见街上一个女的同那男的说话,那男的不晓得说了两句甚么话,拿这女的开心,这女的就笑着在这男的身上打了两下。他就叫街上巡警把这男女两个带了过来,一问是夫妇两个。他说这女的欧打丈夫干犯名义,就喝令当街掌责。这男的跪着哀求说是夫妻们玩耍的,并不是真正欧打,要求宽耍他说:“妻欧夫的罪名甚重,这已是从轻发落。你治家不严,也还应该责打,还敢替他求情么?”到底把这女的打了几十嘴掌才算。又一回,看见小户人家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,扯着爹娘打骂,也叫巡兵扯了过来,当街打了一百板子,说:“这小孩子小小的时候就打娘骂爹,若不儆戒儆戒,将来大了必定要犯上作乱的。”从此,吓的街上那些小孩子,看见贾大人的影子都是怕的。有的时候人家小孩子哭闹,那父母只要吓他说:“贾大人来了。”
  这小孩子就不敢哭,真有吴下儿童听着张辽名字就心惊的光景。最恨的是,妇女们妆饰妖冶,说这是冶容诲淫大关风化,看见妇女们留着长长的前留海,他就拿来,当街叫剃头匠通剪了。有的时候,还要请这女的吃几十个五分头。有一次,一个绅士家的妇女,是才从江南回来的,走到门口买花,却是留的长留海,被他看见,登时抓到街心跪着,叫剃头的来替他剪去,还骂了几句“不要脸的淫货”。总算因为绅士家的没有打。这妇女羞愧难当,回到家里就寻了自荆这位绅士气的要去上控,经亲友们拦住说:“这位太尊是抚台、藩台最赏识的,你去上控也没用,弄的不好还要说你家教不谨吃些亏呢。”这绅士只好含冤忍气的罢了。
  这贾太尊尤恨的是赌馆,自然早已禁绝。就是人家家里看看牌,被他拿到,也是不轻恕的。有一次,一个人家过生日请了几桌客,早上吃面之后,留着客人等晚上吃酒,日长无事,就打了两桌麻将消遣消遣,被他得了风跑去捉了,就在那寿堂上打了个落花流水。内中有两个是秀才,一个是别省候甫的佐亲,他就说:“我也不革你们的功名,只叫你们见不得人。”
  登时喊了剃头的,把这三个人的辫子全行剃去,却在右偏留了一撮头发,同那小孩子留的歪桃子似的。学堂老师听见信,迎合府大人的意思,赶紧把这两个秀才注了劣,他本衙门的经厅老爷,在上房里同太太、姨太太、小姐打打牌,他又晓得了,悄悄的带着人走到经厅的衙门,拥着那经厅的佣人不许通报,一直进了上房当场拿获,全数带回衙门。依他的意思,竟要把这经厅的太太、姨太太、小姐当堂掌责,幸亏那安阳县得了信,赶紧跑来再三求情,这经厅的太太们才算免去这个丑。后来他到底上详,把这位经厅撤了。他这微行也有上当的时候,有一天,在一家茶铺子里,天已快黑,他坐在旁边黑暗的地方一张桌子上吃茶,听那一张桌子上有两个人谈心,一个说道:“我们这位府大人真算是办事认真。”那一个说道:“我看算不得,他做的这些事有些全是应该捕厅做的。做了一府的大人,自然要保住这一府的居民安居乐业那才尽了知府的责任。你看现在满境的强梁大盗,弄到商贾戒途。前天,城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