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秋鸿铺下酒肴,印月举杯奉进忠与婆婆的酒,进忠也回敬过,吃了面。进忠先把黄氏灌醉了,同小女儿先去了,二人才开怀畅饮。渐渐酒意上来,秋鸿道:“我到忘了。”忙取出绒衣来,道:“这是舅舅送娘的,穿穿看可合身。”代印月穿上,果然刚好。秋鸿道:“好得很,也不枉舅舅费心。”印月也满心欢喜道:“早间多谢过,又做这衣服做甚?”进忠道:“穷孝敬儿,莫笑。”又饮了一会,秋鸿走开,进忠渐渐挨到印月身边,摩手捻脚的顽耍。印月含羞带笑,遮遮掩掩。(此处删余字)那印月一则因丈夫不中意,又为每常总是强勉从事,从未曾入得佳境,进忠正当壮年,又平时在花柳中串的骁将,御妇人的手段曲尽其妙,直弄至三更方才了事。遍身抚摩了半会,才并肩叠股而睡。

正睡得甚浓时,忽听得一片响声,二人俱各惊醒。正自惊慌,只见秋鸿掀开帐子道:“天明了,速些起来,外面有人打门甚急哩!”进忠忙起来,披上衣服,提着袜子,秋鸿开了角门,放他出去,关好,才到前头门边来问。正是:

无端陌上狂风急,惊起鸳鸯出浪花。

毕竟不知敲门有何急事?且听下回分解。

梼杌闲评 第十四回 魏进忠义释摩天手 侯七官智赚铎头瘟

诗曰:

巫峡苍苍烟雨时,清猿啼在最高枝。

秋风动地黄云暮,竹户蕉窗暗月期。

一任往来将伴侣,不烦鸣唤斗雄雌。

相逢相戏浑如梦,独上莲舟鸟不知。

话说进忠被敲门惊起,慌忙出来。秋鸿复关上角门,才到前门来问:“是谁打门,有甚急事?”外面道:“你家老七犯了赌博,坐在总铺里,快着人去打点,还未见官哩。”秋鸿道:“甚么人拿的?”外面道:“不知道,我是地坊来送信的。”秋鸿道:“难为你,就有人来。”外面道:“速些要紧。”说着去了。

秋鸿回来到黄氏房中说知,黄氏慌忙起来,叫丫头开了前门,央人去看。半日寻不出个人来。黄氏只得到印月房中,道:“可好央魏亲家去看看?”印月叫秋鸿去向进忠说。秋鸿来到楼上,见进忠还睡着,就坐在他床沿上摇醒他道:“夜里做贼,日里睡觉。”进忠扯他道:“你也来睡睡。”秋鸿道:“你吃过龙肝凤髓,再吃这山芹野菜就没味了。”进忠也不由他肯不肯,按在床沿上耸了个不亦乐乎。秋鸿道:“你好人呀!他犯了事,还不快去看看他哩!”进忠吃一惊道:“谁犯了事?”秋鸿道:“早起敲门,是七主子犯赌博,坐在总铺里,没人去打点,奶奶向娘说叫央你去看看,你快收拾了去。”

秋鸿起来,进去拿水出来。进忠梳洗了,袖着银子,拉对门布店陈三官同去。进了总铺,见七八个人都锁在柱子上,七官同刘道士的徒弟元照锁在一处。见了进忠,七官哭道:“哥哥救我!”进忠道:“怎样的?”元照道:“魏爷连日未来,七爷同了这起人逐日来顽,带了个姓沈的小官,晚间饮酒唱曲是实,并没有赌钱。昨晚二更多天,忽见一起快手进来,将众人锁了,又将行令的色子抢去,不容分说就送我们到这里,连小道也带在内,这是那里说起!望魏爷搭救。”陈三官道:“还是地坊出首,还是另有原告?”铺上人道:“是崔相公送帖到捕衙里,说他们窝赌,小沈输去百十两银子并衣服。”陈三官道:“是那个崔相公?”铺上人道:“崔少华呀。”陈三官摇摇头道:“哎哟!这个主儿,不是个好惹的。”进忠道:“小沈可是那日在馆里遇见的?”七官道:“正是。”进忠道:“他不过是个小唱,那里就有百十两银子?”陈三官道:“这个崔少华是个无风起浪的人。”进忠便取出二两银子与地坊道:“可将众人放了,我寻人与他说,不必见官。”地坊道:“这班人放不得,他们白手弄人的钱用,也该拿出几两来我们发个利市。”陈三官道:“再不,先把老七同道士松松罢。”方上尚自不肯,众人再三说了,才将七官同元照解开,带到后面一间小房内坐着。七官脸都吓黄了。陈三官安慰了他们。进忠去买了些牛肉馍馍,劝七官同元照吃,又买些酒肉来,与众人吃了。临行,又安慰他们道:“你们放心,我央人到崔家讨分上去。”遂同陈三官出来,地坊道:“放快些,官上堂就要问哩。”

二人回来,向黄氏说知,黄氏道:“没人认得崔家,如何是好?”进忠道:“须得个学中朋友去说才好。”陈三官道:“崔少华不是个说白话的,闻得对门邱先生与他有亲,何不央他去说说看?”黄氏即叫小丫头去请过邱老来,说道:“闻得七兄出了事,其中必有缘故,陈三官道是崔少华呈的,特请老丈来,要奉托去说个分上。”邱老道:“孩子家不肯学好,直到弄出事来才罢。崔少华想是为的小沈,那小厮本是跟着这班人,原做不出好事来。”进忠道:“拜托大力。”邱老道:“只恐空口未必说得来。”进忠道:“拜烦先去探探他口气如何再处。”邱老道:“他与我无亲,却与小婿同会,他是个有时运的秀才,好不气焰哩。也罢,我叫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