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,前途等着钱用,你如不带钱去,空口说一句白话是不能定局的呢。”见光答应说:“有钱。”即忙掏出庄票交给周太太。周太太见了,笑说:“人家要现钱,你给我纸头,成什么用!”见光道:“这是十天期的庄票,到了期和现钱差不多的。”吴太太接口道:“这不过二万罢,还要找他五千八百块钱,料想目前也够用了。”说着,开抽屉取出五千八百洋钱钞票,点给周太太。周太太拿着说:“我姑且送去试试,如若前途卖脱,或者庄票不要,我只可仍带回来还你们,不能当他作数。”吴太太道:“这个自然。”

  周太太走后,吴太太便怪见光,不该打庄票,倘若不要,恐被别人买去。见光和她争说,一定要的。果然不到半点钟,周太太回来说:“前途答应虽然答应了,不过须待庄票到期,才肯拿道契出来,给你们过户。现在只肯出一张收条。”说时,摸出那张收条。见光接了,看是一张八行笺,上写收到规元一万四千六百两,英洋五千八百元。下面潦潦草草署着黄荷人签四字。见光自己藏好,等到到期这天。催吴太太快教周太太去拿道契,不料周太太不在家中,见光很不耐烦。吴太太便道:“横竖你有收条藏着,我这里也有方单,料他不致卖与别人。周太太既不在家,明天再拿道契不迟,何必如此性急。”见光无奈,到第二天吃罢饭,再到吴太太处,把门敲了两下,出来开门的,却并不是以前那个娘姨,另换了一个仆从打扮的男子,满脸凶相,一口外江口音,问瞎子找谁?见光一愣,还没回言,里面又踱出一个留着两爿八字须的男人,问是什么事?见光道:“这里是吴公馆吗?”

  仆人笑道:“你真是瞎了瞎摸了,我们这里门上,明明钉着尤公馆的牌子,怎说是吴公馆?”那个留须的男人道:“睬他呢,把门关上是了。”仆人答应一声,把见光朝外一推,顺手闭上门。见光看门上,果然钉着尤公馆三字的一块小小铜牌,便怪陪他的小使,不该认错门口。小使说:“并没认错,天天到这里来惯的,门牌号头,一些不错。这块铜牌,今天新有,昨天还没看见呢。”见光数了一数,果然是第三个石库门,并没跑错,暗想大约吴太太一个人,住三上三下的房子太大,故而另借别人,这是新来的房客,不认得我,不如进去问问明白。因即再上前叩门,仆人一见,怒道:“你这瞎子,又来讨厌则甚?”见光赔笑道:“对不起,我前几天,天天到这里来的,委实并没认错。我们找这里的吴太太,有事同他讲话。”

  仆人听了,笑不可仰。有须的那人又走了出来,仆人高声道:“老爷,这瞎子要找什么吴太太。他还说天天来的,并没认错呢。”那人听说,哈哈大笑道:“瞎子还能认地方,真是笑话。他既说认得,就教他进来看看,可有什么吴太太在内。”见光扶着小使,走进里面,两个人一齐呆了。只见客堂厢房中的陈设,都变了花样,连墙壁上糊的花纸,也通盘换了颜色。见光心中迷迷糊糊,暗想这是什么意思呢?莫非当真认错了,还是吴太太昨夜搬了场,他们今儿早上新糊裱的?但决没这样快的道理。仆人喝问瞎子看清了没有?那人接口道:“倘他寻不出吴太太,唤巡捕抓他进去。”见光忙赔笑道:“请问你们,是今儿新搬进来的吗?”

  那人怒道:“放屁,我住有三年多了,什么新搬进旧搬进。你这瞎贼,究想转什么念头,快说出来,免得我唤巡捕了。”见光满腹狐疑,心知此中大是蹊跷,自己一定上了吴太太的大当。这班人,明明都是翻戏一党,说什么吴公馆尤公馆,但自己和吴太太这件事,是不能告诉人的,而且二万块钱,花得无凭无据,那一纸收条,看来也是假的,此时反弄得进退两难,心中又急又恨。那人又从旁催他,快给我寻出吴太太来,连我自己都不知这里有什么吴太太,你倒知道了。见光无奈,只得那借扶他的小使下场,骂他蠢才,我眼睛看不见,你眼珠没瞎,怎么认错了人家。一面向那人笑赔脸,认不是,千对不住,万对不住,反被那人骂了几声混账忘八蛋,逐出门外。见光回转家中,回想洋钱丢了二万,好不心痛。把收条取出来,教账席拿去一调查,才知所说那块地基,是外国人的,并无黄荷人这人。见光花了两万洋钱,换来一张废纸,真所谓哑子吃黄连,说不出的苦。只恐一说出来,便有人批评他瞎子不老成,有损营业之故。幸他生意很好,每年常有一万八千进款,这一来只算代吴太太当了一年牛马罢了。但他自己也未尝没得着利益。闲言少叙。这天那账席把此事大略告诉了伯和,伯和听罢,深叹人心险诈,世道崎岖。更一回思,自己和熙凤这件事,莫要与他一般,被俊人一言道着,但想来决不至此。坐不多时,见光来了,先把几个儿子,八角的,一块的,一个个开销清楚。然后账席告诉他,有一位倪先生,为走失人口,请先生起课,一面又和他附耳捣了一句鬼。

  见光对伯和眼睛白了两白,说:“你老问的是走失人口吗?”伯和道:“正是。”见光道:“失去几天了?”伯和道:“昨天饭后才走失的。”见光点点头,一面鬼画符的起了一筒课,说:“据课上看来,走失的是阴人罢。”伯和道:“果然是小妾。”见光道:“哦,原来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