姨若推说往别处去了,还可搪塞过去。岂知那娘姨素来刁钻,此时忽然变得老实起来,听文锦一问,脱口便说在对面赵公馆里,老爷若要找她,待我请她回来。文锦听说,差愤填胸,一伸手便打了娘姨两个嘴巴,骂道:“放你娘的狗屁,谁要你唤她回来。”一面对众人说:“我们仍到对面去讲话罢。”

  于是众人重回琢渠家内,贾少奶大功告成,心中好不欢喜。曹少奶等原指望为媚月阁夫妇劝和,不意旁生枝节,又搅出了一件案子,心中有些懊悔,不该插身干预其间。媚月阁心中虽十分不快,但报了魏姨太太之仇,也仿佛了却一桩心愿,故意向文锦道:“魏老爷何不请姨太太回来问问她,是否由那边用邪法摄去的?”文锦叹道:“请你不必说了,也是你我倒霉,一个嫁了这种男子,一个娶了这种女人,说出来彼此都不甚光辉。现在我们应该取同一态度,如要正式办理,我们大家请律师告他一状,横竖当年我和他一场官司没打成,想必我们命中合该打一场官司才散。所以不上公堂,了不脱这重公案。如若彼此愿意顾全面子,和平了结的话,你也不必跟那奸夫,我也不再要那淫妇,从此一刀两断。在场诸位,都已目睹他们的行为,以后请勿再把他们当作人类看待如何?”

  媚月阁听了,自己拿不定主意,不知正式办理的好,还是和平了结的好,眼望着贾少奶,等她眼色行事。贾少奶笑了一笑道:“老二,你打算怎样呢?我劝你还是和平了结罢。究竟打官司自己出头露面,还要损失律师费,很有些犯不着呢。”媚月阁道:“我适才原说不必再和他理论什么,只须他把我自己的东西还了我就完了。不过我听说魏姨太太曾拿我一只首饰匣,也请魏老爷要归还我才好。”文锦惊异道:“什么首饰匣?”媚月阁道:“这是你家姨太太干的事,请你自己问她便了。”

  文锦见众人都眼睁睁望着他,自觉站足不住,趁此机会,便道:“如此让我回去看看,如有什么首饰匣,马上送来还你。倘若没有,我可不管。”说着也不向众人辞行,登登的奔下楼去,一口气跑回自己家内。这时梳头娘姨已往赵公馆通了信,姨太太早已回来。文锦一见之下,想起自己为着她在众人面前扫尽面皮,不觉无名火高升万丈,也顾不得怜香惜玉,先将她痛打一顿,逼她交出那只首饰匣来,当夜便要撵她出去。姨太太苦苦哀求,文锦虽然心中不舍,无奈自己适才已答应了媚月阁,加之这件事闹得太大,云生等一班人都已知道,自己若仍虎头蛇尾,将来还有何面见人,只得硬着头皮,仿诸葛亮挥泪斩马谡故事,一面伤心,一面还是赶她出去。不过将当夜改为明天,并许她将所有衣饰,一并带走。姨太太知道历年置下的衣饰,足值万金以外,有了这些东西,出去不难立足,故也别无他话。文锦将媚月阁的首饰匣,交给梳头娘姨,送往贾公馆去。自己走到楼下,一个人坐在客堂里出神。楼上姨太太收拾自己的衣饰,暗将文锦所有值钱的衣服古玩,夹入自己衣箱,带出去了不少。梳头娘姨捧着首饰匣送到琢渠家时,媚月阁和曹少奶等一班人都已他往,贾少奶命她将首饰匣留下,又询知文锦将姨太太痛打逐出等情,不觉呵呵大笑。琢渠怪她不该想出到空屋中偷看的法子,害人家夫妻拆散。贾少奶怒道:“我早知魏姨太太,就不说了。你当时为何不阻止我们去看,现在还要放什么马后炮!”

  琢渠不敢多言。梳头娘姨辞别出来,想起适才无端被文锦打了两个嘴巴,都为伯宣相与姨太太之故,真所谓城门失火,殃及池鱼。现在伯宣虽已知被文锦察破机关,但于驱逐姨太太一层,还未得悉,我何不借此为名,给伯宣通个信,并告诉他自己为他们挨打,多少敲他几个遮羞钱出来,也是好的。主意既定,遂向伯宣家而来。伯宣正因魏姨太太回去后吉凶未卜,提心吊胆,一个人在房中踱来踱去。见了梳头娘姨,忙问事情如何”

  梳头娘姨不慌不忙,将一情一节对他说知,伯宣听到姨太太被文锦一场毒打,不禁心痛欲裂。又闻文锦决意将他撵走,暗想这倒是一个绝好机会。媚月阁既与我脱离关系,我何不娶她回来填缺。再一思量这件事决干不得,自己究竟是官场中人,一副假面具,始终不能除去。无论内里如何品行不端,表面上务必装作十二分正经模样,才可瞒得住上官,欺得过下民,自己相与魏姨太太本是秘事,就是文锦不与他正式交涉,只将姨太太驱逐了事,也是不愿意声张家丑之意。我若堂而皇之,娶魏太太来家,岂不是自己揭去自己假面具,给人看破了吗!并且官声一坏,前程上也大有关系。因此魏姨太太虽被文锦逐出,自己也只可暗中来往,万万出面不得。不过文锦素日回家,从未找他姨太太,今日缘何反常起来,料想有人从中使了鬼计,否则他是个粗人,万不致疑心到此。因问娘姨你家老爷回来找姨太太,还是他一个人来的呢?还是别人同来?”

  娘姨道:“人多着呢,有贾少爷、甄少爷、曹少爷,还有他家一班少奶奶,连你家的那位姨太太,也在一起。”伯宣听得有媚月阁在内,恍然大悟,知道一定是她告诉文锦的。她素知文锦溺爱他姨太太,故邀这许多人同去,当着大众,教文锦爱莫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