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要紧的话,今儿我叮嘱过你,明儿不多说了。”阿荣答应着出来,心想他葫芦里不知又打算卖什么灵丹妙药?我且不必管他,横竖我们譬如是一部机器,由他开到那里便了。到第二天,鸣乾又唤阿荣进内,叫他快快车了铺盖,在宝善街某处等我,我马上就要到那边去了。阿荣果然像机器一般,当时就掮着他的行李铺盖出来。药房中一班人见了,争问他何往?阿荣假说:“歇生意了。”

  店中人听说,都觉诧异,眼见他跳上黄包车而去,说话不像是假,彼此纷纷议论,都说他来得突兀,去得也奇怪。那吃钝头的账房先生,此时方扬眉吐气说:“天时不如地利,地利不如人和。我们众人都同阿荣反对,莫说经理,就是老板自己,也决不能强违民意,硬留这一个出店。此番他歇生意,呈者就为我那一天出头,在经理面前说了几句闲话,现在老板知道了,晓得我们都与他意见不合,留着恐人心离叛,所以到底把他的生意歇了的呢。”

  众人听说,都各暗地笑他,那人更欲有言,恰值鸣乾出来,把一众伙计吓散,包药的包药,贴仿单的贴仿单,各干各事,没一个耳朵有空再听谈论。这人的半句话,也只好缩回肚中,不发表了。鸣乾走到外面,并不坐自己包车,也雇一部黄包车坐到宝善街,果见阿荣在那里老等他,一肩铺盖放在地下。鸣乾下车,命阿荣掮着行李,随他到邬燕记土栈内,放下铺盖,引他见过燕贵,说:“这位是邬老板,这个是我新用进来管栈房的出店,名唤阿荣,你也可以随时差遣。”燕贵道声好。鸣乾道:“他住宿的地方,就教他睡在栈房内罢。”燕贵说:“也可使得。栈房内前已命人收拾干净了,很可以搁铺,我教他们出一副铺板给他就是。”随唤阿憨进来,吩咐找一副铺板,给阿荣在栈房内搭铺。阿憨说:“楼上空床铺很多,为什么不睡到我们楼上去?偏要搁在栈房内?”

  燕贵喝道:“放屁!不用你多嘴,正经事情弄不清楚,闲事谁要你费什么心?”阿憨气鼓着嘴出来,陪阿荣到栈房中搭铺去了。这边鸣乾对燕贵说:“少则三天,多则五日,我那朋友就有货送到这里来了。他的意里,暂时还要看风头,不愿意脱手,所以你在同行跟前,休得谈起。”燕贵应道:“遵命。我的鄙见,也以为暂时捺着不卖的为妙,土价将来一定有涨无缩,若能藏他一年二年更好。”燕贵这句话,也是他一厢情愿的意思。他想鸣乾如果听了他的话,这爿邬燕记宝店,一二年的开销便有着落,而且自己赚他三十块钱一个月薪水,很可做做小货生意,收收烟灰,挑挑膏子,房饭钱不费分文,岂不是天下营生第一么!”鸣乾闻言,笑了一笑道:“此言果然不差,让我同朋友商量商量便了。”话罢出来,另去勾当别事

  。过了两天,鸣乾差一名心腹出店,雇了几部塌车,拿栈单到官银行出货,尽数送往宝善街邬燕记土栈,当有阿荣接手,一箱箱堆在栈房里面。土栈中人,见他是原箱,况由外栈转来的,谁也疑得到内中变了花样,彼此惟有暗下谈论,说邬燕记开张至今,从未有这许多货进栈,现在新合了别的股东,居然也大出风头了。因燕贵遵着鸣乾之教,在伙友面前,没说穿店已盘出,只说拚了新股东,所以他们有此议论。还有鸣乾也十分忙碌。将全副保险单落了盖印簿,送回富国公司,教他们将官银行栈房,改为宝善街邬燕记本栈。转单换栈,本是保险公司常有之事。王先生收下保单,一查邬燕记栈房,从前未有保险,不知房屋盖造如何,因同默士商议说:“他们转这个地方,可要前去看一看?倘是中国式的,每千还得加二两五钱银子保费。如其讲交情的话,索兴不去看,连保费也不必加了。”

  默士一听,晓得王先生要想好处,自己也颇欲看看,他们保这四十二万险,究有些什么东西?便道:“我想看可一定要去看看的,至于加费一层,你且不必批在保姆单上,让我过去察看情形,再作道理便了。”王先生连说很好。当下默士按着地名,寻到邬燕记土栈,恰值鸣乾在彼,弟兄相见,也不过点头而已。默士问货在何处”鸣乾指引他到栈房里面一看,果有三十几只土箱,堆开一起,下用物件填着,防地下潮气透入,箱箱有铅丝扎缚,盖着海关硬印,还有官银行封条。因彼时如海曾在官银行押款,伯宣恐有短缺,特别郑重,自行加封一道。默士原未知当初他老兄曾帮着如海干过这一段事体,见土箱如此装钉,还有什么破绽可寻,从前满腹疑团,至此都冰消瓦解,以为他老兄一定向什么土客人,兜来的保险交易,要赚他的七折九扣,所以教我们公司中独家担承的无疑了,看罢,与鸣乾同到账房中坐定。

  默士告诉他:“从前你保的官银行是洋栈,所以每千只十两银子保费。现在改了中国栈房,照章程须十二两五钱银子一千,还得补我们二两五钱保险费。不过有一个通融办法,很可便宜不少银子。此事若是小弟一个人经手的话,那也不消说得,自然早给你改好的了,也不用你多花保费咧。不过你当初曾同王先生接洽此事,所以手续上还脱不了他。如若照章加费,每千两五钱,四十二万银子。”说到这里,取一把算盘拨了几拨道,照码一千零五十两,仍打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