席回言:“全凭总理大裁。”文锦暗说不好,难题目来了,姑且听他的说话,查一查存折,果然庄款一无所存,账簿上子虚记乌有记两户,有三十余万银子,存放在彼,既无折子,又没收条,不过两页空账。文锦自接手总理以来,已半月有余,今天乃是第一次查看往来折子,方知这八十万股本的大公司,眼前已不名一钱,外间倒有百十万保险单出在外面,万一失了事,将什么去赔他们,此时才想到做总理的难处,一时急得手足冰冷,无计安排。看那账席还站在面前,因说:“你出去罢,让我一个人静了心好想法子。”

  账席暗笑,走了出去。文锦倒不静心默坐想他的法儿,他原来打算出后门叨教别人,见账席在旁,难以为情,故将他打发开了,慌忙摇电话,接官银行,告诉他老友赵伯宣。他生平有两个好朋友,一个俊人,一个便是伯宣。他晓得俊人做官的,商界情形,不甚熟悉。伯宣是银行监督,善于理财,因此,打电话问他。伯宣电话中听不仔细,只听出大略情形,晓得事关非常重要,叫文锦自己到官银行去面谈。文锦不敢耽搁,急急坐马车,往官银行见了伯宣,细把如海生前弄的玄虚,现在被账房先生查了出来,别的不打紧,倒是公司中没了本钱,如何是好?伯宣一听,就听出了毛病,说:“此话不对,那账房先生不是死的,为甚此时方查出内有虚账,这件事一定要开股东大会,查一查,不能说死无对证。倘果是如海宕的账,那自然要向他家属追还。如系账房先生作弊的话,我们非但要着他保人赔钱,还得请他吃官司呢。”

  文锦听了,也说不差,他不能诬赖死人,一定要开股东大会,查他一个明白。伯宣道:“这句话你须守着秘密,不可告诉别人,待日后召集股东大会时,再为发表,休被他们知道了,预先准备。”文锦道:“这个自然,不用关照。”当即辞了伯宣,回转公司,不叫账席,却把默士唤进总理室,问他钱总理当初宕虚账,这件事你可知道?默士回言不知。文锦即将账席报告的话,一一对他说了。又说:“这件事我恐账房先生,趁火打劫,见钱总理死无对证,有心诬赖死人,想得一票好处,也说不定。所以你赶快替我发通告,邀请全体股东开股东大会,必须查他一个水落石出。若果是钱总理宕的账,自然要向他家属追还。倘被账房掉了枪花,我们非但着他还钱,还须请他吃官司呢。这句话必须秘密,休得告诉别人,被他得了风声,早为准备,我们就难查真相了。”

  默士诺诺连声,退出总理室。不及十分钟,账席已得信息,又向默士问计。默士道:“现在他们既然认真要查,最要紧的须有凭据,方能脱却关系。你自己想想,当初钱总理教你写账的时候,可有什么凭据没有?”账席想了半天说仿佛他有一张草底,令我照样誉写的,乃是他亲笔所书,当其时好像夹在一本什么账簿内,不知还在不在?”默士道:“这是你的救命符,一定要寻他出来方好。”账席听说,即把许多账簿,一张张揭开寻觅,果然他祖宗有灵,在一本什么账簿内,居然被他寻出如海亲笔迹的一张底账。默士看与如海手迹相符,对那账席说:“好了,你有命了。”账席拿着这张纸,既恐被风吹破,又怕有人抢了去,故此密密加封,锁在铁箱内,预备后来应用。倒底未雨绸缪,比不得临渴掘井,到那天开股东会,众人向账席责问,他不慌不忙,呈出这张字样说:“总理令我如此落账,一则上命难违,二则银钱原由总理掌管,他说存在何处,做账房的怎能追根问底呢?”

  众人无话驳他,大家会议之下,因如海既有亲笔凭据,明显得是他虚宕的账,事关公款,理应追还。查得他新闸置有产业,某处开着药房,想必动产不动产,也足够相抵,事不宜迟,我们必须禀明公堂,出特别封条,马上将他的产业封起来,再细细核算,不能延迟,被他们得了风声,预将物件搬走,就恐不够数了。此议既出,多数赞成,全体通过。俊人、伯宣等几个和如海生前要好的朋友,明知道这件事实行起来,如海不免破产,他的家属何以存身,无奈这是全体公意,况他们自己,也没一个不是丢却钜万血本,谁不指望捞他几个回来,因此,非但没人劝阻,竟连信也没有人肯到如海家中送一个,听他们束手待毙。世态人情,岂不可怕。看官们休得着急,天无绝人之路,斜刺里忽来一个报信之人。此人倒不是为顾全如海家属起见,因晓得要封药房,杜鸣乾是药房经理,恐他没有提防,来不及取出行李铺盖,故而急欲告诉他一句,令他趁早将行李铺盖搬了出去,免得城门失火,殃及池鱼。这人非别,便是默士的同事王先生,他从前曾得过鸣乾五百两银子谢意,心中很感激他,现在得知公司股东开会议决这一桩事,心中打算报答鸣乾的前情,因此急急往药房中,向他报信。鸣乾得报,非常感激,留王先生吃茶。王先生不便久留,匆匆辞去。鸣乾因重要物件,都藏在铁箱内,故而当夜就叫人将铁箱送进了城,安置在他的红木店内。自己又往新闸钱公馆中,告诉薛氏,薛氏得了丈夫数十万遗产,正打算适适意意过安乐日子,不期鸣乾送了这个信息来,耳朵内很听不进,叫声:“杜家伯伯,你原晓得我家少爷的脾气,他生前最不喜欢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