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些胆怯,但素晓得楚雄脾气不好,触犯了他就要吃嘴巴的,因此不敢不依,两人掩掩藏藏的,走到弄口,毕三低声告诉楚雄说:“对面炭店门口,那个吸香烟的就是。”楚雄一眼看见此人,失声道:“咦,原来是他这混账忘八蛋!”那人也看见楚雄出来。慌忙背转身躯,闪入旁边一条弄内去了。毕三忙问楚雄:“你认得他么?”楚雄不答,一脚奔回机关部,对美良、复汉说:“奇事怪事,你道这人是谁?原来就是那个混账忘八蛋。”美良等听了,都不懂这忘八蛋是谁,问楚雄究系什么人?楚雄顿足说:“该死,你们连忘八蛋都不晓得了。”美良大笑说:“忘八蛋是你自己心中的忘八蛋,别人怎晓得你什么哑谜?”

  楚雄也觉这忘八蛋三字,果然是自己的心理,并没正式替那人上徽号,无怪他们不知,因道:“就是尤仪芙这厮。”美良惊道:“他来做什么?”旁边复汉冷笑道:“何消说得,又是想得我们的赏格无疑。”楚雄一闻此言,怒气填胸,大骂仪芙贼子,如此忘恩负义,屡图倾陷我等同志,今日不拿手枪打杀他,誓不为人。美良、复汉都教他轻口,这里不是独家村,若被左右邻舍听得了,岂不惹祸。毕三听了,方知这人乃为他们三个而来,与自己并无关系。又听他三人互相计议,说:“此人不除,后患无底。现在他既到这里,决不安逸,一定就要出花样了,我们必须设法离开这里,或者令他离开我等,方是道理。要我等离开他,除非秘密搬场,逃过他的耳目。只恐他同猫捉老鼠一般,嗅着味道寻来,我们可不能一日三迁的,舍此惟有令他离开我等。但脚在他的腿上,他要来,我们不能教他不来。要他不来,除非将他幽囚,或者挑断他的脚筋,弄瞎他的双眼,爽快些索性将他杀却了事,倒也是一法。但恨这厮乖尖了头,恐他不肯就我们圈套罢了。”

  毕三听他们讲的,尽是茹毛饮血的话,不由毛孔直竖,那敢再听下去,就此走了出来。仪芙见了,又跟他好一段路,看他意思,似欲同毕三攀谈说话。因毕三见他有些惧怕,急于滑脚逃走,因此不能开讲。但屋内美良等三人,正聚精会神,讨论对付仪芙之策。复汉说:“他生平最欢喜的,惟有财色两事,要他入彀,非此不兴。他现在注意我等,无非欲得政府所出的赏格,卖掉我等生命,也是为财,将计就机,惟有以身作饵,另串一个人出来,假意同他联络,合计诱我等入彀,暗中却用倒脱靴一法,将他诱入我们的范围,那时要他死要他活,就可由我们发付。”美良点头道:“此计甚妙,但不知那一个可当与他联络之任呢?”

  复汉道:“我们三人,没一个可以去得,除非弄一个第四人出来,此人眼前只有毕三,或可胜任。”美良摇头说:“毕三不兴。一来他面貌已被仪芙认熟了,二来他胆量太小,以前只送了一回礼,至今还在那里担忧,大事焉能胜任。三来他本是个下流人物,替我们跑腿,无非想得几个钱好处,设或同仪芙谈论之后,许他更大的利益,他两个人当真联络了,我们还等他倒脱靴,不知不觉反被他诱入圈套,那时后悔何及。”复汉听说,却也没话再讲。只问美良:“依你怎样?”

  美良道:“我也未有主意,人心翻覆,智者难知,若非深交,何能共图大事。现在除我三个人之外,并无患难相共的朋友。所托非人,宁可不托,不知舍此还有什么别的法儿没有?”汉良道:“除些之外,惟有用女子去勾引他。但照你这般说,男人尚虑其翻覆,妇人女子的脾气,更捉摸不定了。”美良低头无言。楚雄说:“你们自有这许多周折,依我想来,他天天掩在这里附近,我们只消出其不意,捉他进来,随心所欲,收拾他就是,何必用什么饵不饵呢!”美良、复汉都笑说:“你以为马路上没有人来往看见的吗?”楚雄鼓嘴不语。美良忽然想起一件事,叹道:“惜乎我们现已不住在国魂家里,不然他兄妹两个,很可以替我们出些力呢。”这句话却将复汉提醒,说:“国魂虽与我们久未相会,但他的宗旨,素与我等相同,也是嫉恶如仇的,我们何不同他去计较,想他兄妹从前也曾吃过仪芙的大苦,现在我们发起,除此孽障,谅他亦有同情,不知二位意下如何?”

  美良道:“只怕他现在和我等疏远已久,不肯帮我们的忙,岂非白买一个面子。”复汉道:“你就是神经过敏的不好。我们又没得罪他,焉知他是否同我们疏远。我们别管他成不成,且去找他试一试再说。”美良亦无别话。于是他两个,命楚雄守门,二人一同出来,果然见仪芙老远站着,一见他两人出来,又闪躲不迭,情形可笑。美良等也不睬他,径自雇车到国魂处。现在国魂果已改了脾气,闭户读书,不问外事。他妹妹汉英,也在家学习音乐,钢琴一曲,趣味颇浓。旧日同志,也没有来看他们的,今朝美良、复汉两个,突然惠顾,不啻空谷足音,国魂兄妹,颇为欢迎。复汉说明来意,国魂听他们要他帮助干这犯法违条之事,心中未免不愿,说:“我想仪芙这人,品行果然不好,但念他与我们多年同学,革命以来,当年许多同志,死的死,逃的逃,沦落天涯,风流云散,眼前只这四五个人了,现在他的行踪虽然可疑,但并无倾陷你们的凭据,你们何必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