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装不下咧。齐八并不自己动手,却唤娘姨:“你把少奶奶的衣裳,替我汇在一处,我要搬回去。”

  娘姨答道:“少奶奶并没衣裳在这里,她就是换下的衬衫、裤袜子、手巾等件,也嫌我们洗得不干净,必须送往老太太那里,让洗衣作里去收,洗好了也送到那边,再带到这里来替换的,所以这里连袜子都没一双呢。”齐八听了大惊,便是琢渠也仿佛当顶门浇下一桶冷水,口内不言,心知着了老五的道儿,真所谓老拐子上小拐子的当了。齐八心犹不死,亲自开橱观看,何尝不空空如也呢,一时只气得他手足水冷,呆立如痴。琢渠也觉大难为情,因他适才夸口说没完全失败,现在未免无言对付齐八。半晌,仍由琢渠先开口说:“我们今儿这个老当,可上得不小呢。”

  齐八不做声。琢渠又说:“看不出老五倒有这样大的枪花,我是外边人自然知道不了这里内情,八少爷因何也不晓得她这里有衣裳没衣裳呢?”齐八摇头道:“谁顾着这些小事。”琢渠笑道:“这就是八少爷自己的疏失。现在也不必动气,她既然这般刁钻,我们慢慢的想个法儿收拾她就是了。”齐八说:“我想她适才还口硬,叫我报巡捕房,我想当真到捕房中报一下子失窃,着包打听往她家中搜寻,坍坍她的台也好。”琢渠道:“此法不兴。一来于你自己有关颜面。二来你无凭无据的报告,恐捕房也不肯依你的心思,任意到人家去搜寻呢。此事不用性急,欲速反恐不达,还不如暂且丢开,隔一阵再作道理便了。”

  齐八犹恨恨不已,琢渠再三劝他,两个人一同到堂子内,因今天是朋友请的碰和。齐八心中烦闷,不愿入局。因令诼渠仪表,自己却横到榻床上吸烟。后来又来个吸烟的朋友,齐八认得他是做律师翻译的,忽然想起自己那件事,因就问他,设或有个人纳妾,被她偷了东西逃走,可以控告的么?翻译道:“那是刑事案,为何不可控告,但不知是谁的如夫人?”齐八慌忙开说:“朋友的事,我也不十分仔细。”

  翻译说:“原来如此,不过这种事,你要遇见这朋友,还得叮嘱他一句,若使提出控诉,必须愈早愈妙,千万不可多拖日子,因我那边办过许多同类的案子,若是日子近的,无有不马到成功,若使日子隔多了,往往要失败呢。”齐八不晓得他是一句生意经络,听了暗说:“琢渠该死,他教我慢慢设法,岂不误了我的大事。今儿幸遇此人,何不就托他的律师代表起诉。翻译本是老奸巨滑,看他两眼定着转念头,已料到八九分是他自己身上的事,假托朋友,故此又伸一条脚说:“我们律师那里办事,还有一桩好处,就是能守秘密,事无巨细,若委托我们律师办了,外间决不泄露一点。就是上了公堂,也可抹煞了,不让报纸登载,大概这种事,出于大人家的居多,事主都要顾全面子,不肯张扬。我们律师有这点手势,故而委托他的人,非常之多呢。”

  齐八听了,恰中心怀,托他打官司之意,更为坚决。四顾无人窃听,便从实将自己一段事,一往从头对他说了。那翻译一边听,一切颠头播脑的说:“这件事八少爷理由十分充足,当然可以起诉的。不是我劝八少爷兴讼的话,若使今番你自己退让了,日后那一方面,还要当你洋盘呢。”齐八道:“原为如此,所以我非出出他的气不可。”那人拍胸脯说:“这桩事包在做兄弟身上,一定让你八少爷满意,非但原璧归赵,还可得十二分的面子。”

  齐八大喜,他二人就在烟榻上讲定一桩交易,连琢渠都只字不晓。后来散的时候,齐八当着朋友面前,也不便告诉琢渠知道。这夜琢渠到凤姐那里,凤姐一见面,就问他同齐八、老五究闹的什么把戏?琢渠惊问:“你如何知道的?”凤姐说:“我自然知道,你可知秀才不出门,能知天下事呢。”琢渠笑道:“原来你不是个女秀才,我倒失敬了。”凤姐说:“我劝你少管管闲事罢,齐家虽然有财有势,你要帮着他欺负一个女子,可罪过得很呢。”琢渠笑道:“好得很,你居然帮他们做说客来了。齐八原打算到巡捕房控告去的,被我捺住了。没你做说客,我早已帮了老五的忙咧,你告诉他们放心便了。”

  凤姐暗喜,次日琢渠与齐八见面,齐八也没告诉他,自己教律师起诉的说话,琢渠既无所知,老五那里得了凤姐的回音,也以为他们烟消火灭,不成问题了,彼此都十分放心。岂知隔了一个多礼拜,忽然公堂上出传票,要传老五到案。其时恰值老五不在家内,家中人吓昏了,也没人敢问他们是何案由,及至第五回来,听得这件事,真同丈二长的和尚,摸不着他头脑。幸亏自己娘有个外国朋友,做过包打听的,托他查一查,方知某律师代表齐某人,告她偷窃七千元的钻戒一桩刑事案,本来要出提票的,因为她是女流,所以特别通融,出的传票。老五得信,大吃一惊,暗想齐八那事件,不是凤姐前来说,他们已作罢论了么?如何现在又告起我来,慌忙着人请凤姐来家责问。凤姐也茫无头绪,说:“我们少爷并未提起这句话,你别缠错了。”

  老五说:“这是新衙门里来的消息,决不致误,你再问问你们少爷,也许他知道了没告诉你。”凤姐果然依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