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笑。如海笑道:“先生发标劲了。”解仙馆瞅了他一眼,如海便对她挤眉挤眼的扮鬼脸,引得解仙馆笑了。文锦笑道:“钱如海吊膀子,罚酒一杯。”如海应声,举杯一饮而荆众人开怀畅饮,酒过数巡,如海发起道:“今天我们所叫各局,谁的倌人先来,我们各人贺酒三杯。”文锦、俊人拍手道:“赞成之至。”

  话犹未毕,忽见门帘起处,一个半老佳人,随着个垂辫小婢,袅袅婷婷的走了进来,随把眼光向四座飞了一转,轻移莲步,到伯和背后,娇滴滴声音叫了声倪老爷,顺手拖过一张凳,款款坐下。众人齐喝一声彩。文锦高喊俊人拿酒壶来,我们各人敬倪老伯三杯。伯和听说,不觉慌了,连说使不得。文锦道:“令出如山,违者以军法从事,有何使不得!”俊人代伯和讨饶道:“家叔不比别人,年纪大了,酒力不胜,前言作废罢。”文锦道:“亏你说得出,你方才不是首先赞成的么?有言在先,便是皇亲国戚,也要吃各人三杯贺酒,快拿酒壶过来。”

  俊人无奈,递过酒壶。文锦满满斟了三杯酒,摆在伯和面前,说了个请字。伯和干着急,面涨通红,做声不得。王熙凤问是什么意思,如海代答道:“这是你害他的,我们方才约定,谁的先生先到,我们各敬三杯酒。偏是你第一个来,岂不是你害他的吗!”熙凤听说,暗想今天席上,都是生客,何妨借此巴结伯和,仗着自己酒量好,因问如海道:“这酒可以代喝吗?”

  如海说可以。文锦也说代喝很好。熙凤更不多言,随把文锦斟的三杯酒一气呷干。接着尔年、沛芝、伯宣、如海、俊人五人,各敬三杯,熙凤共喝了十八杯酒,众人齐声叫好。伯和很觉过意不去,问熙凤可要小菜过口,熙凤回说不要。伯和想拿些水果给她吃,百忙中取了一只香蕉。熙风慌忙夺过,丢在地上。文锦眼快,看得真切,一弯腰,捡在手中,高高举起说:“倪老伯请王熙凤吃广东香蕉呢。”熙凤羞得俯首在伯和怀中,不肯抬头。众人又是一阵大笑。这当儿伯宣叫的红蕤小榭,如海叫的绿意楼,以及尔年的叶小凤等,陆续都到。不一时媚月阁也来了,俊人看她约有二十四五年纪,小圆面孔,皮色虽不十分白,却生得眉目清秀,修短合度,衣服华丽,顾盼动人,俊人暗暗称赞,盛名之下,果非凡品。文锦一见,忙招手道:“老二这里来。”

  媚月阁见了文锦,笑道:“我道是那一个,原来是魏大人。”文锦亲自掇过一张凳,给媚月阁坐了。媚月阁见有康尔年在座,笑道:“原来康少爷也在这里,少奶这几天身子好吗?”尔年道:“她又旧病复发了,动不动肚子疼痛。”媚月阁道:“她这腹痛真累人,还须早些医治才好。”尔年道:“正为这个,现吃唐乃安医生的药水呢。”正言时,外面又来了一个倌人,乃是沛芝叫的林笑倩。沛芝虽认得她,她不认得沛芝。站在当地,说那一位姓魏。沛芝招手道:“在这里。”笑倩对他看了一眼,懒洋洋走到他背后坐下,一语不发,众人都替她不舒服。沛芝并不在意,涎着脸问长问短。这天席上叫来的局,除媚月阁不唱外,还有林笑倩,乌师来了,推说喉痛回却。其余各人都唱一出,惟有王熙凤格外讨好,唱了双出,果然疾徐中节,响遏行云,众人又各喝彩。熙凤加意巴结,第一个来,末一个走,众人都赞倪老伯好运气。伯和十分得意,倌人散后,俊人很为高兴,要豁走马通关。忽然有个娘姨进来说:“倪老爷,外面有个朋友找你。”俊人道:“你教他进来。”娘姨道:“他说有机密大事,不便进来。”俊人道:“什么机密大事,鬼鬼祟祟的,待我看是那一个?”说着离席,随了那娘姨出去。如海道:“我们别管他们机密不机密,豁拳罢。”

  于是如海豁了个通关,文锦也豁了个通关。伯宣的通关才打得一半,俊人进来,面有怒色,众人都在拳头上用工夫,毫不在意。惟有如海心内明白,俊人看着他们豁拳,挨到自己,推说头痛,都由如海代豁,自己饮酒。豁罢拳,俊人便教拿干稀饭来。吃毕,众客道了谢,陆续散去。如海也要走时,俊人一把拖住道:“且慢,我有一件事,与你商酌,请你一同到卡德路舍间走一趟。”如海笑道:“半夜里什么机密大事,我因方才多输了拳头,喝酒喝得醉了,而且此时已十点钟敲过,要回家睡觉去了,有话明儿再讲罢。”俊人道:“不行,今儿除非你我二人中,有一个死了,否则一定要当夜解决的。”如海笑道:“你没多醉酒啊,怎的讲起醉话来了,什么死不死。”

  俊人无语,拖他坐上包车,同到卡德路公馆。俊人一进门,先问使唤的小丫头,有人送包裹来没有?小丫头说有的。俊人道:“放在那里?”小丫头道:“放在起坐屋中。”如海假说什么包裹不包裹,俊人不答。二人同到起坐间内,有一个奶娘,正抱着小孩子哺乳,见了如海,叫道:“钱少爷!”如海认得他是当日无双处的奶娘,说:“原来你到这里来了。”奶娘道:“正是。我在先陪着姨奶奶,后来姨奶奶用了梳头阿姐,我便到这里来咧。”俊人道:“时候不早了,你抱小的去睡罢。”奶娘听说,抱起孩子,带唱带拍走进隔房去了。俊人让如海坐下道:“我今天不能不佩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