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没事一般,反抱怨如海,这种正经大事,理该冠冕堂皇的行娶,男人家没有子息,纳妾原是桩正当之事,为何要鬼鬼祟祟,背着人干,给一班不知底细的人知道了,还当我吃醋,霸阻你娶妾,岂不可恼。如海听她这番说话,颇出意外,当下涎着脸赔罪道:“我错我错。当时我不该瞒你的,我因恐你泼醋捻酸寻事淘气,故而不敢在你面前道及。又谁知你是一个大慈大悲,救苦救难,广大灵感的观世音菩萨呢!”

  薛氏听了,嗤的一笑。这夜薛氏吩咐松江娘姨,明天到华兴坊去服侍新奶奶。又将她唤进房内,秘密嘱咐了几句说话,松江娘姨诺诺连声。次日一早,薛氏命车夫将自己房中的一张沙发,两张安乐椅搬出,雇小车装上,就教他押车,陪着娘姨,到华兴坊去。如海见薛氏肯把自己的物件,和贴身下人,让给邵氏,心中很为纳罕。暗说奇了,她为人素日器量最小,因何忽然变得大度宽宏起来,真是不可思议。常言道:江山易改,本性难移。看来这句话是不准的了。不表如海纳闷,再说车夫阿福,带领松江娘姨,押着物件,到华兴坊,见了邵氏,说明来意。松江娘姨素与她们相识,此时改口称邵氏为新奶奶、李氏为太太。阿福又帮着替她们把榻椅排好,才回去覆命。邵氏等好生欢喜,十分感激薛氏,深悔当初错疑心她是个坏人,不该背着她做下这件事,否则住在一起,也不致如此冷落。松江娘姨又告诉她们,奶奶自你们走后,心中时常牵记,只因不知你们搬在何处,故而不能亲来探望,好容易打听得少爷娶了新奶奶,我家奶奶,真有说不出话不出的欢喜,便是我们一班下人,也没一个不欢天喜地的呢。邵氏听了,更为感激。正是:权把甘言行小惠好将毒计快初心。欲知后事,请阅下文。

  第二十回赠巨金美人仗义出重洋浪子逃生

  倪俊人自与无双言归于好之后,一连在爱而近路公馆中住了数日。无双在俊人这边,虽然定了心。但在美士一方面,仍不免牵肠挂肚。私下打发梳头娘姨进了几次城,嘱咐美士耐心等候机会,千万不可在外间胡跑乱走。目下风声紧急,倘落在侦探手内,老爷决不能与你善罢干休。美士已是惊弓之鸟,听她几次三番,差人叮嘱,心知俊人、如海二人,正用全力对付他,吓得躲在黄百城家中,不敢出来。百城见他连日未曾登台串戏,自早至暮,只在书房中踱来踱去,足不出户,愁锁眉尖,似有重大心事一般,心中暗自怀疑。又见时常有一个娘姨打扮的妇人,来找美士,两个人躲在僻处,唧唧哝哝,不知说些什么,料想美士定必为着什么事情发作了,不能出面。不是妇女暗昧,便是钱债交涉,故而天天躲在家中,唉声叹气。随向美士盘问,美士多方隐饰,百城愈觉怀疑。那天可巧娘姨又来找美士,百城慌忙避出书房,却私下掩到书房皆后,侧耳窃听。无如他二人讲话的声音极低,百城听了半天,也不曾听出眉目。只听那娘姨说什么老爷奶奶,又是什么包打听巡捕房外国牢监,美士啧啧不已。隔一会娘姨走了,百城又向美士盘问,美士仍支吾以对。百城怒道:“我与你自总角至今,素称莫逆。古人交友以信义为先,照你这般藏头露尾,还成什么朋友。岂不闻朋友患难相共,就使你有不快意处,告诉了我,也可大家想想法儿,从长计议。况且你现今耽搁在我家中,倘有什么秘密之事,被我得知,我也未必至于出去通风报信,给包打听把你捉到外国牢监巡捕房去。”

  美士见他发急,又听他说出外国牢监巡捕房来,知他已听得方才梳头娘姨告诉他的话,情知隐瞒无益,不觉长叹道:“并不是我有心瞒你,只因我一时之误,干下这件不名誉之事,你素日考究什么道德不道德,所以我也赧于启齿。既然你要问我,我又何妨告诉你,难道还怕你出去坏我的事不成。不过你千万不可告诉你父亲。”百城道:“这个自然。”美士便把自己与倪俊人爱妾这番痕迹,从头至尾,一一告诉了百城。百城听说,也不免替他耽惊说:“你这件事未免干得太大意了。大凡官场中人,别的都不打紧,惟有吃醋心最重,岂不闻作官的不要名誉,只要金钱,有了金钱,好去买田地,买妻妾,这妻妾是他金钱换来的,如何肯让你受用。”美士道:“人家急得要死,你不替我设个法儿,还同我取笑呢。”百城道:“有何法想,你当日胆子太大了,如今胆子又太小了。我看躲一辈子也是没用,倘若出去,又恐不妙。”美士着急道:“这便如何是好?”

  百城道:“适才你不是说,那姓倪的巡捕房认得人,故而在外国地界,很有势力。但在城内,料想没甚妨碍,你又何必一天到晚,足不出户,忧闷最能伤人,若闷出病来,不是玩的。那边既有这个奶奶替你设法,从来做官的耳朵最软,床头之言,更为中听,隔几天或能将你这件公案消灭,亦未可知。如其不能,我看还是出一出码头,待风头过了,再到上海为妙。躲在家中,终非了局。今儿也是园开会,我父亲也在那里,你何不与我一同去看看,在城内包你不致给包打听捉去便了。”美士也因几天不出门,两腿怪痒,百城叫他同去看也是园开会,很可借此散心,当下便与百城一同出来。他家离也是园原不甚远,二人一路谈谈说说,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