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,到了四鼓之时,已是魂归地下。后来追本寻源,方知她腹痛的原由,乃是吃茶所致,随将茶壶看视,已变成赤黑的颜色,岂非下毒所致?”狄公道:“照此说来,那胡作宾前日吵闹之时,可曾进房么?”文俊道:“童生午前即出门谢客,未能知悉。”华国祥随即说道:“此人是午前与大众进房的。”狄公道:“既是午前进房的,这茶壶设于何地,午后你媳妇可曾吃茶么,泡茶又是谁人?”华国祥被狄公问了这两句,一时反回答不来,直急得跌足哭道:“举人早知道有这祸事,那时就各事留心了。
  且是新娶的媳妇,这琐屑事,也不必过问,哪里知道的清楚?
  总之这胡作宾素来嬉戏,前日一天,也是时出时进的,他有心毒害,自然不把人看见了。况他至二更时候,方与众人回去,难保午后灯前背人下毒。这是但求父台拷问他,自然招认了。
  “狄公道:“此事非比儿戏,人命重案,岂可据一己偏见,深信不疑。即今胡作宾素来嬉戏,这两日有伴姑在旁,他亦岂能下手。这事另有别故,且请将伴姑交出,让本县问她一问。”
  华国祥见他代胡作宾辩驳,疑他有心袒护,不禁作急起来,说道:“父台乃民之父母,居官食禄,理合为民伸冤,难道举人有心牵害这胡作宾不成?即如父台所言,不定是他毒害,就此含糊了事么?举人身尚在缙绅,出了这案,尚且如此怠慢,那百姓岂不是冤沉海底么?若照这样,平日也尽是虚名了。”
  狄公见他说起浑话,因他是苦家,当时也不便发作,只得说道:“本县也不是不办这案,此时追寻,正为代你媳妇伸冤的意思。
  若听你一面之词。将胡作宾问抵,设若他也是个冤枉,又谁人代他伸这冤呢?凡事具有个理解,而此时尚未问验,何以就如此焦急。这伴姑本县是要讯问的。”当时命差役入内提人。华国祥被他一番话,也是无言可对,只得听他所为。转眼之间,伴姑已俯伏在地。
  狄公道:“你便是伴姑么?还是李府陪嫁过来,还是此地年老仆妇?连日新房里面出入人多,你为何不小心照应呢?”
  那妇人见狄公一派恶言厉声的话,吓得战战兢兢,低头禀道:“老奴姓高,娘家陈氏,自幼蒙李夫人恩典,叫留养在家,作为婢女。后来蒙恩发嫁,与高起为妻,历来夫妇皆在李家为役。
  近来因老夫人与老爷相继物故,夫人以小姐出嫁,见老奴是个旧仆,特命前来为伴,不意前晚即出了这祸事了。小姐身死不明,叩求太爷将胡作宾拷问。”狄公初时疑惑是伴始作弊,因她是贴身的用人,又恐是华国祥嫌贫爱富,另有别项情事,命伴始从中暗害,故立意要提伴始审问。此时听她所说,乃是李家的旧仆人,而且是她携着大的小姐,断无忽然毒害之理,心下反没了主意,只得向她问道:“你既由李府陪嫁过来,这连日泡茶取水,皆是汝一人照应的了。临晚那茶壶,是何时泡的呢?”高陈氏道:“午后泡了一次,上灯以后,又泡了一次,夜间所吃,是第二次泡的。”狄公又道:“泡茶之后,你可离房没有,那时书房曾开酒席?”伴姑道:“老奴就吃夜饭出来一次,余下并未出来。那时书房酒席,姑少爷同胡少爷,也在那里吃酒。但是胡少爷认真晚间忿忿而走,且说了恨言,这药肯定是他下的。”狄公道:“据你说来,也不过是疑猜的意思,但问你午后所泡的一壶可有人吃么?”伴姑想了一会,也是记忆不清,狄公只得入内相验尸海不知后事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
  第二十一回
  善言开导免验尸骸二审口供升堂讯问
  却说狄公听了高陈氏之言,更是委决不下,向华国祥说道:“据汝众人之言,皆是独挟己见。茶是饭后泡的,其时胡作宾又在书房饮酒;伴姑除了吃晚饭,又未出来,不能新人自下毒物,即可就伴姑身上追寻了。午后有无人进房,她又记忆不清,这案何能臆断?且待本县勘验之后,再为审断罢。”说着即起身到了里面。此时李王氏以及华家大小眷口,无不哭声振耳,说好个温柔美貌的新娘,忽然遭此惨变。狄公来至上房院落,先命女眷暂避一避,在各处看视一遭,然后与华国祥走到房内,见箱笼物件,俱已搬去,惟有那把茶壶并一个红漆筒子,放在一扇四仙桌子上,许多仆妇,在床前看守。狄公问道:“这茶壶可是本在这桌上的么?你们取了碗来,待本县试它一试。”
  说着当差的早已递过一个茶杯,狄公亲自取在手中,将壶内的茶倒了一杯,果见颜色与众不同,紫黑色如同那糖水相似,一阵阵还闻得那派腥气。狄公看了一回,命人唤了一只狗来,复着人放了些食物在内,将它泼在地下,那狗也是送死:低头哼了一两声,一气吃下,霎时之间,乱咬乱叫,约有顿饭时节,那狗已一命呜呼。狄公更是诧异,先命差役上了封标,以免闲人误食,随即走到床前,看视一遍。只见死者口内,漫漫的流血,浑身上下青肿非常,知是毒气无疑。转身到院落站下,命人将李王氏带来,向着华国祥与她说道:“此人身死,是中毒无疑,但汝等男女两家,皆是书香门第,今日遭了这事,已是不幸之至,既具控请本县究办,断无不来相验之理。但是死者因毒身亡。已非意料所及,若再翻尸相验,就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