计议已定,消停两日,杜兴、杨林取路到济州。
  行了两日,到一小市镇上,见一个人与人厮闹。杨林看时,却是一枝花蔡庆。拦开众人,问道:“为甚么在此厮闹?”蔡庆道:“二位来得正好。昨晚我同这伙人在店中安歇,我先出门,他赶来,赖我拿他甚么行李。”杨林大喝道:“这是我的兄弟,你们为甚赖他?”拽拳便打。那伙人道:“不曾赖他。晚上同寓,不见了行李,问他一声可曾见,这位客官便要厮打。”杨林道:“他是清白汉子,可是拿你行李的?”看的众人相劝开了。杨林问道:“你到哪里去?一向在哪里?”蔡庆道:“哥哥没了,我不愿为官,原住在北京。一个舅舅在凌州做知州,总是闲在家里,思量去打个抽丰。”杜兴、杨林道:“如此甚好,我们一同行。”蔡庆问:“你两个在哪里相会?到济州做甚?”杜兴把孙立奇书,为着横事刺配,杀了玉娥、舍人的活泼了。一路同行同歇,不一日到了山东分路的所在。杜兴道:“我两个到独龙冈、你到凌州住几时。若回家去,必打饮马川经过,千万到山寨里一会。”三人分别。不题。
  却说冯舍人伴当到彰德府首告,差人到草料场拿那杜兴,早已逃去了。星夜赶到东京,冯彪知道儿子被杀,又苦又恨,细问根由。伴当将囚徒杜兴勾引响马的话说了。冯彪道:“既是杜兴,自有下落。”禀过童枢密,一面行文到彰德缉拿响马,一面行文到济州勾摄杜兴主人李应,要他身上根捉杜兴。说那济州知府接得枢密院文书,要捉李应,唤缉捕使臣商议。使臣禀道:“那李应有万夫不当之勇,容易拿不来。必须太爷自去,只说拜他,哄出来方好拿得。”知府便摆执事,带了一百多衙役到独龙冈。
  却说李应虽知杜兴刺配彰德,有两三个月不通音信。其时秋末冬初,正在家里收拾稻子上仓,只见本府太爷来拜,慌忙出迎知府到厅上,正要参见,知府道:“枢密行文,有件要紧事到府间去说。”衙役簇拥便行。李应脱身不得,只得随去到济州城内。知府升了堂,说道:“你主管杜兴,纵容他劫杀了冯指挥舍人,童枢密要你身上送出杜兴。”李应分辩道:“杜兴刺配彰德,隔着三千多里,从来不通音耗,哪里去寻他!”知府发怒道:“你和他同是梁山泊馀党,自然窝藏在家,推不得干净。今日且不难为你,暂时监下。我申文到枢密院,自去分辩。”李应到监里,寻思道:“怎又做出事来,连累着我!”只得把银子分俵狱中。那节级人等晓得李应是大财主,要趁他钱财,并不难为。不在话下。
  却说那蔡庆到凌州,舅舅已升任去了,盘缠使尽,回去不得。思量列独龙冈寻杨林、杜兴,取路到济州,却好会着杨林,说道:“我舅舅升任,没有盘缠,要回不能,正来寻你。”杨林道:“李应已被济州太守拿去,监在狱里,杜兴先把人眷家资同庄客护送到饮马川去了。我要到济州去救李应出狱,正无帮手,你来得甚好。且去寻个客店歇下。”杨林道:“莫若如此,方可救他。”蔡庆道:“有理。”
  次日下午,来到监边,对狱卒道:“我们是东京枢密院奉差到济州公干,闻得李应监在里面,与他有旧,要看他一看,烦你开门。”狱卒受过李应大注钱的,不敢推托,开门放进。见李应闷闷地坐在牢房,见了杨林、蔡庆,倒吃了一惊。杨林低低说道:“我和裴宣、杜兴做了这桩事,恐怕连累你,到独龙网报信,不料先监在这里。杜兴先把宝眷家资护送到饮马州了。若解到枢密院,性命难保。不若这里如此用计,方可脱身。”
  李应大喜,把五两银子与节级道:“我不久要解到东京,一向承你们看待,今日有个朋友枢密院差来公干,顺便来看我,要烦你置备酒肴,款待则个。”节级依允。不多时,摆列齐整,请杨林、蔡庆和节级、小牢子一同畅饮。又分给牢中一般罪人。节级小心,封锁狱门停当。吃到欢畅,李应起身向节级、牢子各敬一大杯,不觉口角流涎,昏迷不醒。听得樵楼上鼓打三更,李应、杨林、蔡庆爬到墙头上,拨开荆棘,一同溜下。正要移脚,只见两个人提碗灯笼,手执棍棒,是巡更的。一个喊道:“有人越狱了!”李应把那人下颏上一抬,羊撇头倒在地下,那个再要喊时,杨林早已拔尖刀夹耳一搠,也倒在地。两下里并无动静,蔡庆提了灯笼,李应、杨林拿了棍棒,认作巡更的,公然出了大街,又转过小巷。
  黑影里有人轻轻话响道:“此时城门未开,家中倘或追来,怎处?”蔡庆抢步向前一照,有个年少妇人,青布兜头在前,一个汉子,背一包袱跟着。蔡庆大喝道:“背夫逃走么?”那汉丢了包袱,望侧边巷里一溜烟走了。杨林扯住妇人。那妇人慌了,双膝跪下,说道:“一时错见,被他拐出,饶了我罢!”杨林问道:“你住在哪里?那汉子姓甚么?”妇人道:“那汉子姓施,是奴的表兄。丈夫出外经商,奴被婆婆打骂不过,私自要他领到娘家去,不是逃走。”杨林道:“分明与表兄通奸逃出,还要抵赖。我们饶你,不扯见官,你快些回到家去。”那妇人致谢不尽。杨林提了包袱,笑道:“我门巡更有功,捉得一起奸情。”李应道:“且到城门边看开也未开。”奔到城边,却好鸡唱。坐了一回,城门开了,黑影里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