桃核儿,唤看的人在台边掘一土坑,将桃核埋着,又盖上泥土。把一杯水念了咒语,浇在土上。须臾生出一株大桃树,繁簇簇开的满树花,结三颗桃子,其大如拳,鲜红灼灼。道人把手一招,云端里冉冉走下一个美女来,绰约仙姿,淡妆道服,非世间美貌可比。轻轻把纤手摘下桃子,袖里拿出个金镶白玉盘,袅娜娉婷走到东边台上,深深道个万福,启一点朱唇,露两行碎玉,如流莺娇啭的道:“侍儿是王母娘娘殿前司香玉女,慧眼观来,知仙长在此演法,特遣送蟠桃三颗,食了长生不老。”法官见玉女天姿国色,细语柔声,不觉凡心顿起,正要伸手来接,蓦有一位天神,青面獠牙,身长丈馀,头戴束发冠,腰系虎皮裙,手执狼牙棍,腾空而来,把法官夹领揪住,望台下一丢,晕倒在地。天神玉女都不见了。侍者慌忙跳下扶起,兀自昏迷不醒。驼到后边去了。众人拍手大笑道:“好一位道长,有这样手段,我们从不见。”一哄而散。
  那高桌上官人便请道人下台,倒身下拜道:“弟子肉眼凡夫,一向敬那郭法官如神仙,不料师长有此神法,屈到舍下奉斋请教。”道人笑道:“何足为奇,不过幻术。那法官自逞其能,略略取笑而已。贫道闲云野鹤,不敢过叨,就此告别。”却好蔡庆走过相见。道人见有人在旁,不好问向来踪迹,说道:“适遇敝相知,还要说话。”遂稽首而别。那官人哪里肯放,扯住道:“见了活神仙,岂可放过!这位贵友不妨同请到静室细谈。”邀进厅堂,重新叙礼,即设斋相待。正要叩问修真之奥,家人报道:“童枢密遣差官要见。”那官人起身道:“天色已晚,请到云房安歇,明日竭诚奉叩。”说罢自去。
  樊瑞、蔡庆到云房。蔡庆便把从前事迹说过:“我要回家,在此经过,见是兄长,看演了半日的法。端的为何与他相斗?”樊瑞道:“我不愿为官,云游访道,得遇异人,传授五雷正法。要去访一清道人,结茅名山,也在此经过。闻得那官人姓李,名良嗣,是个豪侠富户,结识权贵,思量干立功名,更一心好那法术。那法官姓郭名京,是个破落户,投在林灵素门下,传些小术骗人。李良嗣一见款住。甚是钦敬。我闻他名,到来相访。不意郭京十分忌刻,要与我赌赛,故显些手段羞辱他一番。此间不是久留之地,明日我们早行罢。”两个自宿歇,不题。
  再说李良嗣接见童枢密差官,设宴相待。差官道:“童枢密新奉圣旨,统领大兵镇守北京,防备大辽。”出京之日,林灵素先生说:“有个门下徒弟郭京,荐在枢府效用。闻知在府上,特来相请。”李良嗣忙使人与郭京说知。那郭京受了这场亏,浑身疼痛,睡在床上呻吟不绝。闻得枢府相请,慌忙挣扎起来,与差官相见,谢道:“蒙恩相见收,又烦尊驾枉迎,便当晋谒。只是受了一个贼道的气,身子动弹不得,过两三日,自叩辕门。”差官便问:“何事受气?”郭京道:“李大官人是当今第一个豪杰,胸藏韬略,武艺超群,贫道极承款待。只是不辨贤愚,凡江湖游食之徒,一概收留。不知哪里这个贼道,要与我斗法,被他先使个障眼法儿,把我闪了一跌,腰胯损伤,甚是狼狈。”差官笑道:“先生,你与他斗法,何不先使个障眼法教他吃跌,反自受了亏?”那郭京满面羞惭,无言可答。李良嗣道:“郭先生遗猛虎、毒蛇、黄蜂、烈火,却也利害,谁知一毫动他不得。他取个桃核埋在地下,顷刻长株桃树,结下三颗蟠桃,云端里走下玉女,容貌非凡,摘来献与郭先生。只道是美意,谁知闪出一员天将狰狞可畏,把郭先生望空一掷,因此受伤。”差官道:“这道人如今在哪里?明日我去拜他。”李良嗣道:“我留在云居安歇,还要传授他的法术哩!”
  差官跟个家丁,在旁边听了,私自走到云房门首一张,见道人正与蔡庆在灯下细谈,仔细一认,急急走来说道:“那道人不是好人!”李良嗣道:“怎见得?”家丁道:“我到云房悄悄一看,道人不认得,那个同他讲话的,却是杀我冯都爷的响马。若是好人,怎与响马相识?”差官惊骇,问起根由,家丁便把小舍人在彰德被响马杨林、杜兴所害,冯都爷自到济州,提那李应,酒店里遇着铺兵,认得赶去,林子里被他杀死。这个人姓名不晓得,面庞认得真的。目今童枢密正要捉李应、杨林、杜兴,拿了这个人,那三个自有下落。郭京乘机说道:“李应、杨林是梁山泊馀党;阮小七、孙立又闹了登州,害了杨太守一门良贱,杨太尉奏过天子,要发兵征剿。李应杀了冯指军父子,重造迷天大罪。那道人会使妖法,自然梁山泊上公孙胜了。李大官人素怀大志,进取功名,何不乘此,顺便拿了公孙胜和那响马,解到枢府,一定奏闻,赏授官爵。若是放他走了,日后根究起来,晓得在你家里,推不得干净。”差官亦思量请功,说道“郭先生之言甚是有理。”李良嗣也动了功名之念,说道:“拿了梁山泊馀党,除却朝廷大害,真可作进身之阶。只是他道法高强,倘然失误,是画虎不成,怎么处?”郭京道:“不妨。我们妖术单怕狗血人屎。叫人围住,他在睡梦里,把秽物浑身一淋,他便施展不得。瓮中捉鳖,手到拿来。”当下算计已定。到三更时分,唤庄客家丁,各持刀杖,把云房守住,安排污秽之物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