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上人、月中老也。”盈盈含羞无语。生曰:“自接芳容,私矜奇遇。然尚疑‘合浦’二字茫无下落。前闻翁丈之言,始识为姊姊故里,益信良缘果由天定。”盈盈看毕诗句,仍付石生。采苹潜踪听其语毕,复来前,遂捧之而去。
  次日,采苹伺散人午睡未起,启户入园。生刚行至竹边,闻声避入林中。采苹不觉,望见房门不掩,微微喘嗽,不闻答应。来到门首张看,不见石生,复入斋头翻阅。石生突然入室曰:“宝物被劫,正苦难追。今日开关延敌,果然堕我术中!”采苹曰:“这样宝,亏你带到海龙王家里来。若是要还,改日奉璧。请开,让我出去。”生阻曰:“孤军入险,尚想全旅而还?”采苹曰:“仁义之师,不闻阻隘,快些放路!”生坚持之。
  采苹正在被窘,忽闻散人喘嗽,二人慌张无计。采苹失色曰:“你这冤孽,如今怎了?”生将采苹推入帐中,以衾覆之。散人入斋,与生坐谈曰:“夜来雷雨初晴,今日炎蒸少退,贵处亦似此盛热否?”生曰:“荆吴相接,大约寒暑略同。”散人曰:“此时百不敢为,只堪散发槐柳间,拆荷筒,饮花露耳。”石生心慌胆怯,语若不闻。散人顾床曰:“为何这帐子不挂一挂起?”生忙应曰:“苦于驱坟不净,故尔垂着的。”散人又曰:“适读史,见汉高平城之围,白登之困,险落重瞳之手,深叹创业艰难。”生曰:“非子房计出六奇,汉之天下正未可定。”散人笑曰:“先生误矣,出六奇者,陈丞相也。”生亦哑然,曰:“适承乡梓之问,顿觉客心撩乱。”散人立起身曰:“先生不要萦愁,明日仆当棹小舟,与先生寻岩问壑,以舒怀抱。”石生致谢。散人在房中踏来踏去,惊得石生汗如雨注。
  采绿送茶入斋,散人复坐下饮茶。取《水经》翻阅一回,谓生曰:“天气炎热,且宜暂停笔墨。”生曰:“谨领教。”啜茶毕,采绿出房,散人亦起身出门。石生同出斋前,伺其已出园门,掩户急入帐内曰:“闭杀我怀中鹞也!”采苹闷得脸若涂脂,单衣悉皆汗透,起曰:“险些不吓杀了人!”笑生曰:“好个子房六出奇计!”生曰:“这老儿好不惹厌,我心中乱作一团,那里有心答应。”采苹欲下榻,生抱持之,采苹曰:“行不得也哥哥!”生曰:“情如渴鹿,今番断断不能再释了。”
  采苹口内无言,芳心如醉。生为解去薄罗,乳拥双莲,肌呈白雪。两情奔悦,飘飘然细雨轻云,遂同赴巫阳之会。欢娱之际,采苹星眼乜斜,敛眉撮口,娇声呃呃。石生轻怜漫惜,曲尽绸缪。欢毕,二人起坐床上,采苹取衣披好,双手障面,不胜差惭。生复搂入怀中曰:“豆蔻香含,牡丹春满,真爱杀人也。”采苹曰:“只屈你做秃头奴子!”生笑曰:“得卿如愿,何惜自髡?”
  二人相持出帐,采苹扣了衣领,低头看看裙子。石生出一小镜,采苹对镜,将簪按一按,侧过脸来整一整鬓,又坐下来兜鞋。生曰:“好一对莲花瓣,擎在掌中还有余地!”采苹目生笑曰:“什么意思!我好没主意,上了你的当!”生亦含惭。采苹曰:“你说心中如围城待救,今日却解了这围了。昨晚听得你对姊姊已通积愫,姊姊回房长吁短叹,睡梦呻吟,似被君感。你须留心姻偶,早定丝罗,使妾亦得长相偎傍。”生闻言深喜。临去,生曰:“适才险阻,如今好从容整旅了。”采苹曰:“我本背着姊姊出师,不料全旅而来,破军而返。”生含笑启户出之。
  次日,散人命舟,赍笔床茶灶,招拈花陪生出游。历深岩,经绝壁,起步阴森,回渡激湍,遍访幽深,尽日而返。
  生出门后,采苹随盈盈出园,遂入斋内。盈盈见案头小镜上书云:“如何临皓月,不见月中人。”暗笑:“一种痴情,即此可见。”采苹曰:“这镜子照着人,越觉好看些。”盈盈曰:“今日看你眉开眼笑,与往日不同。”采苹曰:“那日不开?何时不笑?姊姊心事忙,不曾看见。”乃取石生之衣,服之曰:“姊姊,我与石生孰美?”盈盈曰:“你虽美,只是司空见惯,穿了这衣服,便另有雅人韵致!”采苹曰:“这等说,匪我之为美,美人之衣!”
  正在谐笑,见清氏入园。采苹曰:“院君来了。”忙将衣服脱下。清氏进房曰:“自这生到家,几个月不曾进园。池里荷花正开得热闹,亏他今日不在,也好让你们出来看看。”二女相顾胡卢。
  清氏叫采苹把花瓶拿去换了水,摘一朵萏菡插上,摆在房中看看。采苹初破瓜,行走自觉碍步,携瓶下阶和身挪转。清氏曰:“这是什么走相?”采苹声也不响,折花进房。盈盈曰:“怎么单摘一朵花?再去采片小荷叶来衬衬。”采苹怕在清氏面前行走,扶着椅背曰:“荷叶有什么好看?不采罢了!”
  清氏指对联曰:“这想是他写的,你看看这字好不好?”盈盈曰:“我那里晓得!”清氏曰:“这后生才学又高,相貌又好,我初意要把你许他。只因吴头楚尾,离得路远,眼面前只有你一人,你爹爹须鬓中霜,我也耳目昏聩。若把你送在几千里外,零丁二老再靠着谁来?你爹爹为你的姻事屡欲回家,还是在一块土上寻个女婿,时朝月旦,一对儿长在眼前,也可慰桑榆暮景。”盈盈听说,一时若万炬煎心,低徊欲绝。采苹在旁惊得俏魂欲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