氏曰:“你想是气昏了,不要盘我,看看这写的字是也不是,就明白了。”散人半晌无言。
  清氏曰:“儿女婚姻原有个前定。若论那后生,也配得过女儿。如今不若还写封书许了他,早完女儿大事!”散人曰:“我说你懵懂,真真懵懂到一百分了!你知他书中何意?”清氏曰:“书是你看,拆了书,打打骂骂吵了一日,又不曾念与我听,怎么倒来问我?他除了求婚,再有何说?”散人曰:“你说得好体面!他母舅坐镇崤函,时悬金印。放着贵婿不做,来做你家的令坦?”清氏良久曰:“我明白了,取他书来。”
  遂将诗与来书携进盈盈房内,曰:“这人小小年纪,中怀叵测,你不过错路到这里,我家怎生礼貌?不将好报,干出这样事来,倒还要来奚落人!”将书掷向盈盈曰:“他既做了山家女婿,谁还拿轿子来抬你?写这东西来分什么清白!”采苹猛然一惊。须臾母去。
  采苹将书展开。盈盈见书,神色不变。乃曰:“正虑他一身吊影,不知几时得到,得此可稍宽怀抱。”采苹曰:“姊姊,这事真假若何?”盈盈曰:“口血未干,石郎宁薄幸至此?这必是他语言漏泄,山家欲为联姻,不知详细,伪致此书来行离间,且冀回音,以绝石生入楚之念耳!”采苹曰:“姊姊当速作书以坚其志!”盈盈曰:“山使来,彼必不知,虽有书必不达。”采苹曰:“红粉在前,锦衾既设,万一柔肠中变,如之奈何?”盈盈曰:“金石之盟,决不因此而渝!”采苹曰:“我还想起一件,若果是石生差来,难道不该有书寄与和尚?”又看书云:“你看这字,也不是他的亲笔。”盈盈曰:“也不在此。彼果与山氏成婚,只一往不返,谁能捉之使来?”纵然谢绝于我,书中但言‘已赘山家”四字足矣,宁肯将灯前密约显形楮札?谓侮我,则非深怨;谓自侮,则非下愚!”乃掷书曰:“此但可以愚黄口,少有知觉,断不被欺!”采苹曰:“待我烧了他。”持书欲焚。盈盈止住曰:“姑存之以俟将来。采绿说听见山鸦叫,可可儿打我的身上。”采苹啐之曰:“你不要嘲笑人。”
  次日,散人谢使者。使者恳切欲求回音,散人曰:“已领来谕,但为我致谢足矣。”使者归报山公。公以不得回音,无以绝生之念,连日寻思无计。会报木客反,事遂寝。
  第二十一段 投合浦云影探亲 困双娥富豪发难
  云影感松涛临行之言,奉生母,恤梅、柳较前倍挚。其岳和光复以书来招云,云仍不应。碧娘曰:“君所契皆能奋翼四方,君独喜蹴蹴坐屋子下课盐论米,男儿只该如此终其身耶?”云笑曰:“二友孑居无匹,为翱翔四海之求。吾躬拥娇姿,尚欲何往?”碧娘曰:“不信天下人都是没有妻小的才出门!”云无以应。
  后值石生书到,生母大喜,将胸中一块石方才掉下。书未开,先叫进来使问云:“大相公是几时到那里的?”使曰:“大相公七月尽边到的。”拆书看毕,惊曰:“好奇怪!求神问卜都说他路上有阻,原来有此异事!”入语厨下老妇。老妇曰:“菩萨竟是有的。”书带云:“还是我叫的瞎子准。”生母曰:“不要争,大家有功!”
  随令书带将寄与二子之书送与云家。碧娘见书带,问云:“你可是来取什么?”书带云:“不是。大相公有信来了,太太差我送书来的。”碧娘连呼云曰:“快来看喜信!”云开缄,见生迷舟之事,说与碧娘,亦各惊异。碧娘曰:“叫这老人家熬煎了这几时,如今好放心了。”书带云:“我还要到梅姑娘那里去说一声。”云曰:“也有书在这里,我和你同去。”
  书带随云影至二女家。一入门,连忙叫云:“梅姑娘,柳姑娘,我家大相公有书来了!”二女惊喜。云曰:“你听他说谎,书在那里?”阿姥曰:“我也道未必。”书带曰:“我不说慌。云相公藏在袖子里!”二女曰:“大相公在那里带回来的?”书带云:“大相公七月里才到。衙门差人送回来的。”柳向云曰:“看你会鬼诨。”云曰:“书是有一封,不知可是他带来的否?让我先看看。”取出拆开,见有与绣岭水氏联姻之语,将书复藏入袖中曰:“好可恶!这样喜事,单单写在这封书上,我们就通不得风儿?”阿姥曰:“什么喜信?与他们看罢!”梅曰:“只要有了喜信,书不看就罢了!”云曰:“还是你有镇定工夫,倒与你看看。”二女见书,顿开眉锁。梅讶曰:“果然有个绣岭!怎么这船会错到那里去?”柳曰:“一夜千程,这船快如千里马。”云曰:“不是船快,莲峰做人别致,所遇亦奇。看来水家姻事竟由天作之合。”梅曰:“他既到陕,这寻他的不知往那里去寻?如何遇见?”云曰:“月波原说要到关中,自然会着!”
  后生母赏发来使。云影与二女各作回书入陕。碧娘复谓云曰:“你心中只忧这个人,如今他有了下落,不必忧了。黔中几次书来,置诸高阁。于朋情何厚,于戚谊何薄!生女没用处,求不得你到那里走走。”云曰:“出门去不难,只是莲峰老母并梅、柳姊妹再托与谁?”碧娘曰:“君能尽友谊,妾岂不能成君之高?你若肯往探我父,两家之事皆我承当。若有纤毫不到,回来任你罪我!”云影感其言,遂许之。择定日期,别生母及二女出门。临行,碧娘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