!”焕章听他舅舅说,他默默不语,自己心中怒道:“我父母早丧,又无至亲骨肉,甚是孤苦。虽说舅舅、舅母待我不错,要比起自己父母就不大相同了。我在这里读书,虽则年幼,这下边的使唤人等,我并不敢得罪一个。他二位老人家跟前,连一句话也不能说,虽有自己不愿意的事情,也无处诉委屈,只可自己肚内伤感。”正是:不如意事长八九,可与人言无二三。
  “今天所说之话,分明是要叫我走。男子汉大丈夫,立志于四方,何必受制于人家!”想罢,自己落下几点凄凉眼泪。自己出门信步前行,也不知哪里是安身立命之地。
  自己出离苏州省城,走了四五十里路,天色已晚,有心住店,手内无钱。前面有小小一山庄,村东路北有破庙一座,焕章是从东望西走来,至破庙门首,望里一看,钟楼裂坏,殿宇歪斜,荒草盈阶。焕章自己信步来至殿内,撢了撢尘土,自己落座,见上面供的是三官圣帝,神像败朽,焕章长叹一声,说:“神圣也有时来时不来,何况人乎?我观看此庙,工程浩大,当初必是兴旺庙宇;如今这凄凉的景况与我一样,不知何年时来运转,方遂英雄之志?”自己愁思之际,靠着那供桌儿,昏昏沉沉竟自睡去。正是:人逢喜事精神爽,事不遂心困睡多。
  睡至三鼓以后,觉着身上一冷,睁眼一看,破壁透出月色光辉。遂站起身来,来至外面,仰面一看,皓月当空,清光似水,好一派的光华。怎见得?有赞为证:疏影落银河,显清光,映碧波,一钩斜挂水轮柁。到黄昏望着,到中秋赏他,江湖常伴渔翁卧。问嫦娥,分明似镜,谁下苦工磨。
  顾焕章看罢,说:“我久后倘要得第,必要重修三官庙。”自己看罢多时,出庙一直望西。
  少时,天色大亮,腹中饥饿,前面有一座集镇甚是热闹,无奈脱下一件小汗褂,去当钱四百文,暂吃早饭,找了一个小饭铺坐下,要了一壶酒,要了一个菜,自己喝完,吃了点饭,自己在镇店上观看热闹。钱也花完了,即至天晚,不能住店,围着当铺绕了一个弯。
  天至二鼓,翻身上房,望四下一看,并无一人,正是:饱暖生淫欲,饥寒起盗心。
  跳在人家院里,用手将锁拧开,慢慢推门进去,寻找东西。只听得上房房上有人大嚷说:“当铺伙计听真:号房有贼,急速快将他拿住!”只听外面一声嚷,就将他堵在屋内,焕章甚是着急。当铺中众更夫大家堵住门口,不敢进去;焕章手中无刀,将号房内衣裳卷了一捆,照定门口外一扔,说:“我去!”众人往两旁一闪,只打算是贼人出来。焕章趁势往外一蹿,翻身上房。只见北边站定一人,说:“你跟我来!”焕章追赶此人,出了这一个镇店,来至村口以外,见那人站住,焕章临近一看:身高八尺,面皮微黄,环眉阔目,年约半百;身穿青绉绸夹裤夹袄,足下薄底快靴;手持金背刀,在那里站定,口中说道:“朋友,你贵姓?”焕章说:“我姓顾,名焕章,苏州人。今天是头一天作贼,被穷所迫。”此人说:“我瞧兄弟你是个‘力奔’,还是很难为你。我姓卢,名文龙,绰号人称黄面太岁,住家就在大名府内黄县卢家庄。我是来到此处寻找朋友,你家中还有什么人?为什么干这个呢?”焕章长叹一声,把家中之事细说一遍,孤身一人无依无靠。卢文龙说:“你跟我走吧,到我家中,我把武艺传授传授你。你我一见如故,甚是投缘。”二人撮土为香,结为兄弟;带着焕章奔回家中。
  非止一日,那一日到了卢家庄,家中甚是富丽,使唤人等不少,至家中拜见嫂嫂,侄儿卢杰,四岁童子。焕章在这里一住,跟卢文龙学艺,五载的光景,练好了一身武艺,就比当初的能耐大多了。自己一想:“在此住着,虽说是丰衣足食,究竟讨搅朋友,莫若告辞。有武艺在身,海角天涯,一则开开眼,二则见见世面。”遂说:“大哥,我要走。”卢文龙说:“哪里去?”焕章说:“闻听西都长安甚是有名,乃古帝王建都之所,弟要前去游玩游玩。”黄面太岁说:“既然贤弟要去,这有盘费银二十两,带着也好作为路费之用。”焕章接银在手,并不推辞,说:“大哥,青山不改,绿水长流,他年相见,后会有期!”遂拱手作别。卢文龙送至村庄以外,说:“贤弟,如外边事不得意,即早回来。家里八顷田地,够你我弟兄度晚年之乐。”焕章说:“弟蒙兄台厚恩,教会武艺,在此居住五载。我此一去,但能得一步地位,必有信前来,叫吾兄得知。”卢文龙说:“一路平安。贤弟,你我就此分手吧。”焕章遂顺一路往前行走,也有济困扶危的时候,也有剪恶安良、杀死恶贼人。夜晚所偷之财,白昼全都济贫,遂在陕西地面三载,绿林贼人闻名丧胆,江湖盗寇望影皆惊。故此人送外号,称为赛报应。
  那一日,来至一所山庄,树木森森,山青水秀,道路平坦,碧水长流,甚是清雅。怎见得?有赞为证。赞曰:青山四五层,茅屋两三家。依水柴门小,临溪石径斜。老松蟠作壁,新竹织成芭。鸡犬鸣深巷,牛羊卧浅沙。一村多水石,十亩足烟霞。
  门垂陶令柳,畦种邵平瓜。东渚鱼可钓,西邻酒可赊。山翁与溪友,向对话桑麻。
  焕章看罢,甚是赞赏。村东头有野茶馆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