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要男子负着,未免原谅她们几分。因此酿成她们种种的罪恶,尾大不掉,莫可收拾。她们呢,反认为堂堂正史,都未详细宣布她们的罪状,纵有什么恶行,必可邀准摘释。哪儿防到数千百年以后,竟有不佞这个多管闲事之人,握着一枝秃笔,一件件地写了出来。她们死而有知,定在那儿娇声浪气地咒骂不佞要下拔舌地狱。但是此例一开,安知数千百年以后,没有第二位像不佞这样的人物,又将现代女界中的行为,宛如拍照一般,尽情描写出来的呢?前车可鉴,知有警惕,因此一变而为淑眷贤媛,留名万世。照不佞揣度,未必无人。这样一来,才不负不佞做此书的一番苦心。话既表明,现在先从那位汉高祖刘邦诞生之初,汉未成汉,宫未成宫,他的一座草野家庭之中叙起。
  秦始皇造万里长城,想做他世世代代的皇帝,岂知那时江南沛县丰乡阳里村的地方,早已应运而生,无端地出了一位真命天子,这位天子,自然就是刘邦。他的父亲,名叫执嘉。母亲王氏,名叫含始。执嘉生性长厚,里人就尊称他一声太公。
  又看太公面上,也称王氏一声刘媪。她因不肯辜负太公白养活着她,巴巴结结的就替太公养下两孩子。长男名伯,次男名仲。
  养下之后,还不敢认为已尽责任,每日的仍去田间工作。
  有一天,她带领两子来到田间。那时正是隆科天气,因已三月未雨,田里所种的菜蔬,必须灌溉。她因两子年稚,只得亲劳玉手。一连挑了几桶沟水,便觉身子有些疲乏,一面命两子且去放牛,自己先行回家休息。路经一处大泽,水声淙淙,水色溶溶,一见之下,懒神顿时降临,更觉满身发酸,寸步难行起来。乡村妇女原没什么规矩,她就在堤边一株大树底下,坐着打个盹儿,一时入梦。正在朦胧之间,陡见从空降下一位金甲神祗,满面春风地向她言道:“本神因你们刘氏世代积德,又与你三生石上有缘,颇想授你一个龙种。”言罢,似有亲受之意。刘媪见这位神祗,出言费解,举止无度,自然吓得手足无措。正想逃跑的当口,不料那位神祗,早又摇身一变,已经化为一条既长且粗的赤龙,同时又听得一个青天霹雳,立时云雨交作起来。可笑刘媪,就在这场云雨之中,昏昏沉沉地不知人事。此时太公在家,见他两子一同牵牛回来,未见乃母偕至,忙问:“你们的娘呢?”两子答称:“母亲先已独自回来。”
  太公听了,不甚放心,拔脚就走,沿路迎了上去。走近堤边,早见他的妻子一个人斜倚树根,紧闭双眼,却在那酣眠。急走近他妻子的身旁,将她唤醒转来道:“你怎的在此地睡着?离家不远,何不到家再睡也不为迟!”只见他妻子先伸了一个懒腰,方始睁开惺忪睡眼,朝她自己身上的地上看了一看,跟着就现出万分惊脸色问他道:“方才雷大雨,我的衣裳和地上怎么干得这般快法?”太公听了,竟被她引得好笑起来,道:“怎么你青天白日的还在讲梦话?今年一冬没有点滴雨水,果有大雷大雨,这是要谢天谢地的了!”刘媪一听并未下过雨,始知自己做了一场怪梦,连称奇怪不止。太公问她何故称奇道怪?刘媪见问,回忆梦境,历历在目,不禁把她的双颊臊得绯红起来道:“这梦真是厅突,此处过路人多,回去对你讲罢。”
  太公听了,便同刘媪回到家里。两子一视他娘回来,欢喜得兼纵带跳的,来至他娘面前。一个拉着袖子,一个拖着衣襟,一齐问娘往何处闲游,为何不带他们同去?刘媪不便将做梦的事情知两子,只得哄开他们,方将梦中之事悄悄地告知太公。讲完之后,还问太公,这梦主何吉凶?太公听了道:“幻梦无凭,何必根究!我们务农人家,只要上不欠皇粮,下不缺私债,吉也吉不到哪里去,凶也凶不到哪里去。今天的这个怪梦,无非是因你疲倦而起。这几天你可在家休息,田里的生活,让我一个人去做便了。”等得晚饭吃毕,刘媪先把两子照料睡下,又与太公谈起梦事道:“梦中那位金甲神祗,他说授我龙种,我曾经听见老辈讲过,只要真龙种,将来就是真命天子。难道我们刘氏门中,真会出个皇帝子孙不成?”说着,她的脸上又露出一种似乐非乐,说不出的神情。太公听了,吓得慌忙去止住她道:“快莫乱说,此话若被外人听去,就有灭族之祸。我和你两个,只望平平安安的,把两子管教成人,娶媳抱孙,已是天大的福气。”
  刘媪听了,虽然不敢再提梦事,但是就在那天晚上,所谓的龙种,真个怀在她的腹中去了。次年果然养下一个男胎,却与头两胎大不相同。此子一下地来,声音宏亮,已像三五岁的啼声;又生得长颈高鼻,左股有七十二粒黑痣。太公偶然记起龙种之语,知是英物,取名为邦。他这个命名的意义,有无别的奢望且不管他。单讲他又因这个儿子,排行最小,就以季字为号。不过刘媪对于此子,更比伯促二子还更加怜爱。或者她的梦中尚有什么真凭实据,不肯告人,也未可知。好在她未宣布,不佞反可省些笔墨。刘家既是世代业农,承前启后,无非是春耕夏耘,秋收冬藏那些事情。伯仲二人随父种作倒也安逸。
  独有这位刘邦年渐长大,不事耕稼,专爱斗鸡走狗,狂嫖滥赌,以及代人打抱不平等事。太公屡戒勿悛,只好听之。后来伯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