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我就还你一个凭据罢!”说时,揭开他自己腰间的稿荐,现出一只讨米袋来;仲进手去,摸了一会,摸出一颗棋子大的黑东西,像是有些分两的;估料不是铁,便是石。叫化将那颗黑东西,放在红色的汗毛孔上;不一刻就拿起来指给陆凤阳看道:“这是蚤虱咬的麽?”
  陆凤阳看黑东西上面,黏着半段绝细的绣花针,针上还有血;不禁惊异问道:“这不是一口断了的绣花针吗?怎麽会跑到我大腿里面去了呢?”
  叫化叹了一声气道:“这事只怕得费些周折,老实说给你听罢:这不是断了的绣花针,是修道人用的梅花针;因形式彷佛梅花里面的花须。我本来不合多管这些不关己的事;但使用这针的人,既存修道,何必帮着人争水陆码头,并下这种毒手?於情於理未免大说不过去!不落到我眼里,我尽可不必过问;於今既看在眼里,听在耳里,记在心里;待说不过间,天下英雄也要笑我,不能存天地间正气,”我姓常,名德庆,江西抚川人。因平生爱打不平,十七岁上,替人报仇,杀了人一家数口:就逃亡在外,不能回转家园。流落江湖上二十年,本性仍不能。曾遇人传授我治伤的药方,不问跌伤打伤,那怕断了手足,要在叁日之内,我都有乐医治。今日也是你我有缘;又合该二叁百农人,不应死在梅花针下,凑巧我行乞到此!”
  常德庆说时,又伸手在那讨米袋里,掏出一个小红漆葫来;倾出来些乐粉,用水调了,先数了陆凤阳肩上的锄伤。然後将葫中药粉,尽数倾出,用纸包了,交给陆凤阳道:“凡是从场打伤了的人,须将这药略敷上些儿,包管就好,你拿去给他们敷上罢!我还有事去,不能久在此耽搁,回头再见!”
  陆凤阳肩上的伤,原疼痛得厉害;虽勉强延接常德庆,陪着谈话,然仍不免苦楚。自从这药粉敷上,但觉伤处微痒,顷刻即不似前时那般疼痛了:心里正高与,要和常德庆商量复仇之计;听常德庆说有事去,不能久在此耽搁的话,那里肯放他走呢?双手扭住常德庆的手腕不放声哀求道:“我这一肚皮怨恨,非老兄……”
  常德庆不俟陆凤阳说完,连连的点头答道:“用不着多说,我统知道了!仇也不能就坐在你家里报呢!”陆凤阳仍扭着不放。忽听得外面人声嘈难,彷佛有千军万马般来的声响。
  惊得陆凤阳连问:“怎麽?”
  不知外面嘈杂的是谁?这仇怨究竟怎生报法?且待下回再说。
  施评
  冰卢主人评曰:古之成大事、立伟业者,往往礼贤下士,处怀若谷。未闻有徒恃匹夫之勇,而能垂不世之业者。西楚霸王,勇士也。然徒恃其拔山盖世之雄,目一呼,辟易万人;卒至楚歌四绕,无面以见江东父老。法拿破仑,怪杰也。纵有统一全球之志,蹂躏亚欧,称霸一时;然而滑铁卢一战遭擒,难免被流荒岛。以此证之,谦德亦为人生要素,良足信也。
  陆凤阳闻常德庆之勇,即瞿然忘痛苦,不以乞丐为鄙,低首礼之。真不愧为浏阳人之首领矣,故吾姑置他日胜负於不论,就目前言,陆凤阳亦非常人也。

  第八回陆凤阳决心雪公愤常德庆解饷报私恩

  话说陆凤阳正扭着常德庆不放,忽听得门外人声嘈杂。陆凤阳是在赵家坪,受了惊吓的人;惊魂才定,又听得有如千军万马杀来的声响,如何能不惊得连问怎麽呢,陆小青早已跑出客堂,朝大门口一望,见一大群的人,争着向门里挤进来。陆小青眼快,认得在前面的几个人,都是附近的大农户,平日常和自己父亲来往的;料知没甚凶事,才放了心;急转身告知陆凤阳。
  常德庆笑道:“你家有客来了,更用不着我在这里。我这脏样子,或者人家还要讨厌呢!”
  说着,脱开了陆凤阳的手,往外便走。陆凤阳肩上的伤,此时已全不觉痛了;见了常德庆执意要走,得立起身送出来;一面看许多农户,来干甚麽。
  见大门以内,挤得满满的人,足有八九十个;一个个面带怒容。见陆凤阳送一个叫化出来,都现出诧异的样子;立在前面的几个人,迎着陆凤阳,略转了些笑脸问道:“陆大哥不是受了重伤吗?怎麽就好了呢?原来伤得不重麽?”
  陆凤阳向说话的人,指了指常德魔道:“等我送了客回头,再和诸位详说。”陆凤阳直送到大门外,拉了常德庆的手,两眼像要下泪的样子,说道:“到舍间来的这许多人,不问可知是找我商量报复的事。我若不能报这回的仇,死在九泉之下的众兄弟,也不能饶恕我!你老兄若不能帮我,我这仇就到死也报不了!”
  常德庆摔开手,不悦道:“太罗唆了!教人不耐烦!我既说了,要报仇也不能坐在你家中报。不是已经答应了你吗?”陆凤阳暗笑作揖道:“我委实是气糊涂了,老兄虽不耐烦,但我仍得请问一句:老兄此去,何时再来?万一有紧急的事,教我去那里寻找老兄?”
  常德庆一面往前走着,一面答道:“这也用不着问!你有紧急的事,我自然会来!我便说给你的地方,你也找寻我不着。”陆凤阳不敢再说,望着他一偏一点的走得远了,才回身进屋。
  此时陆小青已教家下人,搬出许多椅凳放在大厅上,给众农户坐了。刚才间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