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这里来?”
  常德庆痛得哼声不上,那有精神回答,闭着眼不睬。
  渔人连问了几声,常德庆心里烦躁道:“你管我这些做甚?我借了你约满棚,说了明早算钱给你,要你多甚麽闲事,寻根究柢的来问?”渔人听了,倒不生气;反打了一个哈哈道:“怪道你被难逃生,身上受了重伤!你年纪轻轻的人,对年老的人说话,竟敢这般不逊;你身上的重伤,就爱的不顾了。可惜没把性命送了,你是好汉,痛起来,就不要这麽苍蝇似的哼!”
  这几句话不打紧,却把个少年气盛的常德庆。几乎气死过去了!也顾不了身上的痛苦,翻身跳了起来,指着渔人骂道:“你骂我不是好汉!你是好汉,敢过来,和我见个高下,我身上便再多伤几处,也不怕,你敢来麽!”
  渔人坐着不动,仍笑嘻嘻的望着常德庆点头道:“你好汉是好汉;可惜要充好汉的心太急了,自己断送了一条右腿,你若再要充好汉,但怕连性命都得充掉!”渔人说时,管望着常德庆右腿上的伤处。
  常德庆是个初出来的人,如何知道自己腿上受的暗器会是有毒的?听了渔人的话,觉得不是无因,又见渔人的言词举动,不似寻常的粗人。并且此时腿上的伤处,人也似的烧得痛;筋肉都像是要短缩的样子,一抽一拍的,痛得支持不住。来不及钻进渔棚,就倒在水里的沙滩上。
  见渔人长叹了一声,起身提了油灯,出了渔棚,照着两处伤痕,说道:“你知道你腿上,是受了人家的药箭麽?再迟叁个时辰,你这条小命就没有了,亏你还在这里耀武扬威!”常德庆心里明白,口里却负气不做声。
  渔人一手托着常德庆的肩头,教他坐起来。常德庆肩上的伤,被托得很痛,脱口喊出一声哎呀,渔人用照着肩上,见了那把单刀的皮鞘,吃惊似的问道:“这刀鞘是你的吗,刀在那里呢?”
  常德庆觉渔人问得诧异,随口答道:“这刀是先父传给我的;刚才泅水,掉在河边去了。”
  渔人间道:“你姓甚麽?”常德庆说了姓名。渔人叫着啊呀,笑道:“你原来就是常保和的儿子。这却不是外人!我於今且治好了你的伤,再问你的话。”说着,放下手中的灯;从腰间掏出一包药来,敷了两处伤痕。说道:“你刚才不跳起来,使这一会劲就好了;於今缩短了一寸筋肉,成了一个跛子,这也是你合该如此,要救了牲命,就算是万幸了!”
  常德庆思量:这渔人想必是自己父亲的朋友,所以认得这把单刀。想起自己无礼的情形,心中十分惭愧,伤处敷上了药,不一会就减轻了痛苦。连忙爬在地下,向渔人叩头说道:“谢你老人家救命之恩,你老人家认识这刀鞘,必认识先父;小侄方才种种无礼,还得求你老人家恕罪,你老人家的尊姓大名,也得求指示?”
  渔人点头,笑道:“岂但认识你父亲,本来连你也都是认识的;因我有七八年不见你了,你的相貌长变了;又在夜间,没留意看不出来。你问我的姓名麽?你瞧瞧我这里,看你还记得麽?认得出麽?”
  常德庆看渔人用手指着他左边耳朵,见那左耳根背後。长着一个茶杯大的赘疣;心里忽然记忆起来,还口而出的呼道:“哦!你老人家是甘叔叔麽?小侄真该死!你老人家还是八年前的样子,一些儿没有改变;怎麽见面竟不认识呢?”说时,又要叩头。
  渔人拉了常德庆的手,笑道:“不必多礼,伤处才敷了药,尤不可劳动,且在这棚里,睡到天明;明日再到我家下去。”当下拉了常德庆,到渔棚里睡下。从容问常德庆,因甚麽事被人打伤了?常德庆说明了始未原因。
  那渔人大惊失色道:“你真好大的胆量,初出来的人,就敢保这麽重的镖,往北道上去,还悻是在湖南界内失的事;要人不曾去了性命,丢失的银两,是还有法可设的。若是出了界,你这回的性命,就送定了,便算你能干,逃脱了性命,不死在劫镖的手里,试问你凭甚麽能讨得镖回?讨不回镖,这叁十万皇家的纳银,你有甚麽力量遍还?这可是当要的事麽?你此时在此睡着,不要走动;我得赶紧去,设法讨回镖跟。迟了恐怕又出岔事!”
  常德庆正待问:将怎生去讨?渔人已出了渔棚,走几步又回头向常德庆说道:“你安心等着便了,我今夜不回,明早定要回来的!”常德庆应着是。想坐起来相送,看棚外,已是不见人影了;一些儿不曾听得脚步声响,心里不由得暗暗佩服,前辈的本领是不可及!仍旧纳头睡下来。
  身体疲乏了的人,伤处又减轻了痛苦,自然容易睡着。正在酣梦蒙胧中,忽听得沙滩上有多人脚步之声。常德庆惊醒转来,睁眼看棚口,那渔人正钻了进来。
  不知讨得镖银回来了没有?且待下回再说。

  第九回失镖银因祸享声名赘盗窟图逃遇罗汉

  话说常德庆睡在渔棚里,被沙滩上一阵脚步声惊醒了;睁眼一看,只见去讨镖的那渔人,钻进棚来。常德庆慌忙坐起,心里惟恐不曾将镖讨回,不敢先开口问;只用那失望的眼光,仰面瞧渔人。
  渔人笑道:“这回虽则失事,却喜你倒得了些名头!彭四叫鸡竟被你断了他一条臂膀:他是湘河里有名的大胆先锋;许多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