客栈里,遇了火烛,把带领两个小孩的大人烧死了。方济盛听得小孩喊救命的声音,拚命上前救了出来;在揭扬没人认领,只好带回来。小孩有了八九岁,面貌都生得十分清秀,衣服也像富贵人家的;只是都和失了魂的一般,问他们的话,不大晓得答应;终日痴不痴、傻不傻的,说话结里结巴。方济盛也没问出他们的姓名籍贯来。“万济盛的儿媳妇,是我邻居的女儿,曾请我揣骨一次。我断定他的话,都灵验了,很相信我的相法,前日特找了我去,要我给两个孩子揣揣说,道两个孩子可怜!也不知是因失火吓成了这个样子呢?还是因不见了父母,急成这个样子?相金是没有的;倒要相得仔细些才好,意将来有骨肉团圆的日子没有?我那时左右闲著无事,又因是熟人,就给两个孩子,揣相了一番。“真奇怪!那一对童男女的骨相,若不是神仙转劫,就必是精灵化身,寻常小儿女,决没有这般骨相!我当时就说:可惜这两个孩子,没父母在跟前!不然,这样的骨相,我取二十两银子一个,任凭谁说也不算多!方济盛的儿媳妇笑道:“你们走江湖的,照例喜欢瞎恭维人,好问人要钱!你这瞎子,今日算是白恭维了!若真有这么好的骨相,何至落到於今这步田地?”我恍时也懒得和他们女人家争论,就出来了。我此刻想起来,还是可以写包承字:包管这一个男孩子,将来必成大器;这一个女孩子,将来必做一品夫人!不过八个甚么字,就不得而知!”万清和听了,心中很是高兴,口里却说:“没有八字,不见得靠得住!”於是每人送了一两银子。打发一般算命的去後,又虔心占了一课。课文极佳,但是爻中仍透几分凶象。遂不敢孟浪从事!在方家左右邻居,打听了几日,把朱复、胡舜华二人到万家后的情形,打听得明明白白。
  原打算使邪术,将二人摄取出来;因见两次课中,都透过几分凶象;恐怕做不稳当!才想出前回书中,假装父母的方法来,逆料方济盛既不知道两孩的来历,而两孩又失了魂,要骗出来很容易!不过这事,不能不有女人同做!因急急的回到山寨,教王氏一同来香山,实行骗术。果然马到成功,竟将朱复、胡舜华,骗到山寨中。万清和看了朱复、胡舜华,心中好生快活!以为:有了这样一对好根基的童男女,阴阳童子剑,就不愁练不成功了!带入山寨後,仔细观察二人痴傻的情形,不像是吓掉了魂的,也不像是急成的,更不是生成的。研究了好几日,才研究出是受了迷药。既知道是受了迷药,就容易解救了。不费多少气力,便将二人所受迷药的毒性,完全解除了!二人的性灵既复,都向万清和哭著要父母。万清和那里肯作理会!忙著安坛设祭,沐浴薰香。把朱复、胡舜华,也洗刷乾净;选择了庚申日,开坛祭练,刺血书符。可怜两个浑珲噩噩的小孩,那里知道杀身之祸,就在眉睫!因王氏还欢喜二人生得伶俐,拿了零星食物给二人吃,二人就在王氏跟前亲热。王氏的年纪,已四十开外了;膝下一无儿,二无女。大凡年纪到了三十以上的妇人,没有不想望女儿的!朱、胡二人,既生得极可人意;满山都是穷凶极恶的强盗,小孩见了就害怕!王氏是个女人,又是从香山把二人带回的,二人自然最喜亲热王氏!王氏的心思不由得渐渐的变更了:想抚育作自己的儿女,舍不得给丈夫杀血练剑!却又有些虑及朱、胡二人,已有了这麽大的岁数;知道不是他们的亲生母。或者养到成人,他自落叶归根,悄悄逃去,寻觅他们自己的亲生父母,那就自己白费了一番心血。而丈夫最要紧的阴阳童子剑,又不曾练成;那时就後悔也来不及了!妇人心里,总恍男子阴柔,没有决断,王氏虽想到了这层,只是仍有些不舍!想故意探听二人的口气试试。便将二人领到跟前,先问朱复道:“你的亲生父母,早已死过了。你知道么?”
  朱复流著眼泪,半晌摇头道:“不知道。”王氏道:“你知道这里是甚么地方么?”朱复也摇头说不知道。王氏道:“你读过书么?认识字么?知道强盗是甚么东西么?”朱复点头道:“已读过了三年书,字都认识。知道强盗是抢劫人家东西的。”王氏笑道:“专抢劫人家东西,不杀人放火,还算不了强盗!强盗是杀人的!这山上的人,都是杀人的强盗!你怕么?”朱复摇头道:“不怕!”王氏道:“你不怕强盗杀你吗?”朱复道:“妈不是强盗,我在妈跟前,不怕!”王氏听了这话,喜得心花都开了!连忙将朱复抱在怀中亲嘴道:“你做我的儿子好么?你将来孝顺我么?”朱复也将睑偎著王氏道:“好!将来孝妈!”王氏欢喜得甚麽似的,连亲了几个嘴。才放下朱复,拉了胡舜华的手,也试探了一遍。这也是朱、胡二人,合该不受那刺血的魔难!有鬼使神差似的,二人都答应得正如王氏的心愿!王氏遂决心救出二人,作为自己的儿女。当下教了二人许多对付万清和的言语、做作。等到万清和夜间进房,朱、胡二人都过来叫爹。万清和嗔著两眼,望了二人一望,鼻孔里哼一声道:“谁是你们的爹?你们的爹在阴间,不久就打发你们去见面!”二人吓得退了两步,低著头不敢做声。王氏忙迎著万清和,陪笑说道:“我看这两个小东西,很解人意!你我两人的年纪,合起来差不多百岁了,膝下一个儿子、一个女儿也没有,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