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人有可讥诮处方可讥
诮之,相公乃一郡福星,百姓受惠,小僧颂德不遑,焉敢讥诮?相公此来若果是伐木,小僧不揣,吟诗一首,敢为草木乞其余生,望相公
垂鉴。’赵太守道:‘你且念来我听。’济颠遂信口吟道:
  亭亭百尺接天高,曾与山僧作故交;
  满眼枝柯千载茂,可怜刀斧一齐抛。
  窗前不见龙蛇影,屋畔无闻风雨潮;
  最苦早间飞去鹤,晚回难觅旧时巢。
  赵太守听了济颠之诗,沉吟了半晌道:‘你却是个有学问的高僧!本府误听人言,几乎造下一重罪孽。’遂命伐树人尽皆散去,复与
济颠作礼道:‘果是好诗,字字动人,此地山环翡翠,屋隐烟霞,大有禅林风味,意欲再求一首佳章,与小官参悟,万勿吝教!’济颠听
了,遂信口长吟一律道:
  白石嶙嶙接翠岚,翠岚深处结茅庵;
  煮茶迎客月当户,采药出门云满蓝。
  花被鸟拈疑佛笑,琴为风拂宛禅谈;
  今朝偶识东坡老,四大皆空不用参。
  太守听了,叹赏不巳,道:‘吾师语含宿慧,道现真修,下官有一律奉赠,以博一哂!’亦长吟一律道:
  不作人间骨肉僧,朗同明月净同冰;
  闲思吐作诗坛瑞,变相留为法界徵。
  从性入禅谁问法?明心是性不传灯;
  下根久堕贪嗔梦,今日方欣识上乘。
  济颠听了,再三感谢,遂邀太守入寺献斋,太守欣然斋罢,方才别去。
  长老见太守去了,方对众僧道:‘今日若非济颠,这些松树危矣!快叫人请他来谢。’
  谁知这济颠诚恐惊动,早已自脱身去闲走,刚走到长桥,忽看见卖面果的王公门上贴著讣书,吃了一惊,忙走入去,只见王婆正坐在
棺材边哭,看见了济颠,方说道:‘阿公平日与你相好,后日出殡,请你下火,说两句禅机,令他往生西方,也见你的情分。’济颠道:
‘既要我下火,到后日准说罢,便走去长桥上闲坐,只见卖萝卜的沈一,挑著空担走来,看见济颠坐在桥上,便道:‘多时要请师父吃一
壶,苦无机会,今日有缘,倒撞著师父闲坐,我又无事,同去酒店里吃一碗如何?’济颠道:‘甚好!’二人遂走入酒店坐定,沈一忙叫
店家取酒来倒,济颠一连吃了几碗,吃得爽快,看了沈一道:‘难得你一片好心请我,我自有话对你说,不知你肯听否?’沈一道:‘师
父定是好话,且请说来,小人焉有不听的理?’不知那济颠说出甚么话来,且听下回分解。

第十二回 佛力颠中收万法 禅心醉里指无

  却说济颠对沈一道:‘人生在世,只为这具臭皮袋要吃,我看你又无老小,终日忙忙碌碌何时得了?倒不如随我到寺里去做个和尚,
吃碗安顿饭罢!’沈一道:‘我久怀此意,但恐为人愚蠢,一窍不通,做不得和尚,若师父肯带我去,今日就拜了师父,跟师父到寺里去
。’济颠道:‘直截痛快,做得和尚!’方吃完酒,就领了沈一入寺来参见长老道:‘弟子寻得一个徒弟在此,望长老容留。’长老道:
‘也好也好。’遂命侍者烧香点烛,叫沈一跪在佛前,替他摩顶受记,改名沈万法,正是:
  偶然拜师父,便成亲子孙;
  何须亲骨肉,宽大是禅门。
  次日,济颠无事闲坐,吩咐沈万法到灶下去扒些火来,万法道:‘师父要火做甚么?’济颠道:‘我身上被这些饿虱子叮得痒不过,
今日要寻他的无常,因此要火。’沈万法听了就去弄了一盆火来,放在面前,济颠就脱下僧袍来,在火上一烘,早钻出许多虱子来,内中
有两个结在一块不放的,济颠笑道:‘原来虱子也有夫妻,我欲咬死他,又怕污了口,欲要掐死他,又怕污了手,不如做个功德,请你一
齐下火罢!’遂将僧袍一抖,许多虱子都抖入火中,济颠口中作颂道:
  虱子听我言,汝今当记取。
  既受血气成,当与皮肉处。
  清净不去修,藏污我衲里。
  大仅一芝麻,亦有夫和妇。
  靠我如泰山,咂我如甘露。
  我身自非久,你岂能坚固。
  向此一炉火,切莫生惊怖。
  抛却蠕动躯,另觅人天路。
  咦!烈火光中爆一声,刹刹尘尘无觅处!
  济颠复将僧袍穿上道:‘他不动,我便静。快快活活!’一面说,一面往外走,一迳走到王公家里,恰好开始办丧事,济颠对王婆道
:‘你又不曾请得别人,我便替你指路罢!’遂高声念道:
  面果儿王公,秉性最从容;
  擂豆擂了千百担,蒸饼蒸了千余笼。
  用了多少香油,烧了千万柴头,今日尽皆丢去。
  平日主顾难留,灵棺到此,何处相投?
  咦!一阵东风吹不去,鸟啼花落水空流!
  众人把棺材直抬至方家峪(地名,即山谷),略歇下,请济颠下火,济颠手执火把道,大众听著:
  王婆与我吃粉汤,要会王公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