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里路,也得一个时辰方可得到。玉妹想道:“今晚若去得迟,必然老白又来惹厌。”想道:“我非道装,身畔又无累身之物,原是走唱的妇人,又不怕鞋弓袜小。”取了些藏得的首饰,带在袖中,便往那来的路儿,一径去了。
  只见张玉气忿忿赶到庵中,天色已黑,庵门已闭。他想道:“此时必然在内。”便思量要跳进去,恐地方人见,一时间搜出刀来,反把我做个贼论。且候至更阑,方可进去。却是黄昏时候了,四下已静,便跳将进去。恰好老白叩门,张玉听见,只说道被人看见了,敲门来拿他的。他立在门内,悄悄而听。只见老白把指头弹着,口中叫着:“玉妹,我来了。”他便怒发之极,骂道:“这一个该死的贼,好教他吃我一刀。”把门一开,老白进了庵门。张玉打眼仔细一看,认定无差,照头一刀,断送了这性命,仍往里边去寻玉妹。只听得庵里有男妇之声相笑,也不敢动手,只是要寻着玉妹,问他当时把这些东西,和那一个盗逃去了,问得明白,方去杀他。又往别房寻来,不想却被一个六十多岁的老道人,在黑暗里见他拿着一把刀狠狠的走来走去,他慌了,跑出来避他,不想又看见躺一个死尸灵在地下。恰好一班巡捕的人走过,他便一一的与他说了。那干人一齐赶将进去,齐喊起来。张玉听见发喊,知是人来拿他了,便掩在门背后,待众人进去了,方才走进来,往外一跑。又被一人看见,忙道:“贼出去了。”众人发声喊出来。正是:
  由他走上焰摩天,脚下腾云追赶上。
  那张玉被这边人齐齐赶上,一把拿住,搜出了刀,上面鲜血淋淋的。人人道:“清平世界,为何杀人?”把他绑了,放在铺里过夜,只待天明,送他到府里边去。一时间人人传说,白家里早已知道,忙往庵中一看,只见白公子杀死在地。忙去问尼姑,是何人杀的,尼姑道:“杀人的已拿住了,在前面。”那些家人忙赶上去,一齐守着。且说玉妹到了武家,只见他家已有几个家人在那里,管门问道:“娘子那里来的?”玉妹道:“要见你武大爷的。”恰好三思走将出来,领了进去。不题。
  李宜儿听见丈夫已死,慌了手脚,六郎也往街上打听。次早,把张玉拿到府前,恰好是推官先坐。众人道:“倒是狄爷好,就送到理刑厅去罢。”怎见得狄爷好处?有诗为证:
  多君彩笔冠群英,今向荆南识大名。
  官属共称执法吏,拟作循良重两京。
  那时众人将张玉等,一齐送将进去跪下。狄爷问道:“什么事的?”众人道:“是杀人的犯人,名唤张玉。”狄爷道:“张玉为何杀人?”只见白家家人跪将上去道:“老爷,他两年前来盗了家主白公子一只箱子去了,又复转来。有一个唤做江采,被小的们打死了。这张玉跑了去,没处寻他,昨晚把家主杀死了。乞老爷做主。”狄爷道:“杀死在那里?”众人道:“在普济庵。”狄爷道:“必有原故。”问张玉道:“你那年盗了箱子,拿你不着,已是一个漏网的劫贼了,恰怎生又去杀他?”张玉道:“小人其年同江采去盗了他一只箱子,情是真的。小的走的快,不曾拏着。小人回至家中,只见盗的箱子已开了,箱中的对象并妻子俱不见。”狄爷道:“这是你妻子先有奸夫,约定逃去了。倒杀死白公子,是怎么说?”张玉说:“老爷,小人无了妻室,到处寻觅。只见昨日到普济庵前,这白公子进去,小人不意随在后面。只见他与小人的妻子,两个在里边调戏。小人一时间怒发,把他杀了。”狄爷道:“你妻子为何不杀?”张玉道:“正在那里寻妻子,早被众人拿住了。”狄爷道:“你妻子叫甚名字?”张玉道:“周玉妹。”狄爷道:“快拘周玉妹。”只见庵主跪上去道:“老爷,他昨晚乘着人多,逃走去了。”狄爷问道:“这玉妹可是白公子领来的?”尼姑道:“不是白公子,是武衙内一个舍人,叫做武三思,是他一日清早领来的。”
  狄爷发了一根签,登时把武三思拿到。狄爷看他不过二十多岁光景,问道:“那张玉妻子,可是你领去出家的么?”三思慌了,只得应承说是。狄爷道:“将白家那箱子里,这些东西那里去了?”三思慌了,道:“是一个空箱子。”狄爷笑道:“岂有此理。这贼去盗人家东西,只拣好的去取。若盗箱子,必然只拣重的方取,岂有一个去拿空箱子的道理?这个是你与玉妹有情,拿了他东西,送他去出家,不必说了。”武三思慌了,答应不出。正要动夹棍,亏了白家那两个家人,俱是喜欢着武三思的,见他慌了,倒替他分诉道:“老爷,其夜主人在城外赏月。被张江二贼盗去一箱,这个箱子最大。家主日常里常防有贼,故预料着若贼来盗,必拣大的箱,沉重的方取。故箱中藏的,俱是石块,这情是实的。”
  狄爷见失主不认,也罢了。便又问三思道:“这等,你为何领他去出家?”三思见有了白家人帮着,他就胆壮了,便道:“老爷在上,这个是周玉妹小意见儿,说是个两人偷的,想箱中对象,必然要对分。因见里边沉重,想道十分之中,抽其二三,也看不出。不想撬将开来,俱是石块,玉妹欲要重盖上去,不想一时间把箱子撬坏了。恐二贼归来,疑着他,便要去寻死。其时小的往他门首过,见他出门,问他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