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纷纷逃散。敌军前后四面杀了进来,苏茂只得带着残兵望北而逃,敌军随后掩杀,死亡无数。逃了约十余里路,看看追兵已远,这才收拾残兵。一点时,二万兵马只剩有三千余人,还是残缺不全的居其大半。苏茂仰天长叹道:“为将数年,纵横无敌,不意中今日却败于此!这如何是好?”侯彪道:“小将之意,他得胜之后必不作准备,主将若把残卒选过,鼓以忠义,一阵杀去,管叫他大败而逃,我们也可以雪得前耻。”陈志超忙道:“不可,我兵新败,正为惊弓之鸟,如何能够再战?万一不幸再败了一阵,那如何是了!”苏茂大怒道:“我还未出兵,你却先出此丧败之言,以长他人之志气,灭自己之威风。待我胜回来时,斩你首级吧!”陈志超不敢作声,退了下去。苏茂却把残卒选好,劝以再战,众人都不愿意。苏茂不管,带了便走,一路上逃亡相继。走到十余里,起先的追兵正在那里歇息,苏茂一声鼓响,杀了进去。敌兵大怒,出营再战。一则众寡不敌,二则气壮和气衰不同,战了一歇,苏茂大败而逃。敌兵又追杀了十余里,才回去了。

  检点残卒时,只剩了八百余人,连侯彪就也死于乱军之中。苏茂大哭了起来,陈志超劝道:“事已至此,更有何言,主将此刻且先到惠来再讲吧。”苏茂道:“悔不从你之言,以至于此。如今再无不从了,你只管传令吧。”陈志超先叫兵勇埋锅造饭,幸是苏茂平时待士卒有恩,所以还不至十分怨恨,当下大家饱吃了一餐,仍旧跟着苏茂望惠来而行。谁知冯一贵早已晓得苏茂兵败,把留守一将杀了,闭门不纳。苏茂无奈,只得望潮州而来,李定国却不在潮州,潮州也被清兵夺去。苏茂向陈志超道:“如今怎么样呢?”陈志超道:“势已如此,无可挽回。主将没奈何,只得回思明州向元帅请罪,或者可侥幸宽免罢了。”苏茂点头道:“就不宽免,误了大事,我也应死了。”

  陈志超也觉凄然。当下一行人收拾清楚,直望思明州而来。

  不日到了,苏茂往见成功,成功问起失陷缘故,苏茂一一说明了。成功大怒道:“亏你做个大将,连五不可击、六不可追也不晓得,如今更有何话说!”叫人把他推出辕门斩首。苏茂吓得魂不附体。只见旁边一员大臣挺身说情,成功看时,是兵部尚书杨德用。成功便问:“杨老先生有何话说?”

  杨德用道:“苏将军固然有罪,但失在海澄救兵不至,不能专罪他一人。”

  成功道:“黄梧罪也不免,但他何不听陈志超之计,来我这里请兵?我难道也不应他吗?丧师辱国,坐失事机,不斩何待!”杨用德道:“元帅念他前劳,将功赎罪吧。”成功道:“若论常法,功罪原是相抵。但此刻事势不同,只好功自赏、过自罚罢了。若有功的可以赎死,这里众将哪一个不是有过大功,将来再有失事,赏罚如何行得呢?”杨用德听了没法,只好退下。却有吏部尚书张国功上前道:“元帅须念千军易得,一将难求,苏茂才有可取,且留他带罪立功吧。”成功道:“这不是这样讲,若如此时,军法只为不才的立吗?设使苏茂若赦了,将来有才的都放胆了。”苏茂见说不下,只得含泪道:“罪将死有余辜。元帅若念从前微劳,替罪将身后打算,罪将就死也瞑目了。”成功听了,也凄然道:“本帅岂不晓得你是偶然之过?但军法如此,不得不然罢了。至于你身后之事,原有你前功足以相抵,本帅敢不替你打算吗?”当下刽子手把苏茂绑下,一声令下,血淋淋一颗人首献上来。成功掩面道:“念他前功,免其号令,从丰收殓了吧。”当下叫苏茂的儿苏维国来,道:“你父亲有功王室,只因失败而死。功过不相掩,如今本帅授你副总兵官之衔,仍旧袭封金吾将军,以酬你父亲的功劳吧。”苏维国含泪叩谢了起来,自去收殓苏茂去了。这里成功命书记备了一道札文,命副将康雄赍了往海澄调取黄梧回来。

  却说黄梧在海澄连囚了苏茂几个哨马,后来听苏茂败了,心里大快道:“你也有今日,正要叫你吃点苦头。”过了几日,忽听苏茂被斩。又过了几日,只见康雄赍了文书到来。黄梧接来一看,心中暗惊道:“不好了,一定苏茂说出我不发兵,所以要调我回去治罪。苏茂已死,我若回去,岂不是第二个苏茂吗?”当下口中虽然答应着,却把康雄送入使馆中,自己私下去见海澄县知县王士元。王士元道:“你已犯下弥天大罪,若去时是自投罗网了,莫如三十六着,走为上着。”黄梧道:“走不好,我看还是降好。”王士元道:“降虽好,但得知他那边留不留?”黄梧道:“我把海澄做见面礼,他总留了。”王士元道:“我呢?”黄梧道:“你不降吗?”说着把刀拔出鞘来,道:“有刀在此。”王士元想了想,道:“也使得,只是康雄如何呢?”

  黄梧道:“这不要紧,我自有法。”

  到了次日,黄梧请康雄饮酒,席间黄梧便开言道:“元帅这回调我回去,却是何意?”康雄道:“元帅因将军久劳在外,穷守一方,所以想调将军回去,好跟着元帅立点功劳,替将军图个升迁罢了。此是元帅的善意,将军你道好吗?”黄梧道:“罢了,苏茂已经斩首,你道我不知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