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不敢了。”芝豹道:“若有家里的情面,军令可以不立了。”说着,又向王老道:“你今天幸而遇着我,若遇着你家爷时,碍着军制不能顾自己,只怕也要以军法处治你了!”吓得王老面如土色,诺诺连声。芝豹随又说道:“你跟着我来。”说罢,把自己坐船一摆,往前而去。王老的小舢板也竭力摇着,跟了过去。

  走有一里多路,只见水中露出一个石台,方围三尺,比水高有二尺;上面竖着一根大桅杆,桅杆上挂着一面大旗,写着“左巡哨座”四字。芝豹命王老把船泊在石台下,却拿一面小小的巡哨旗,付与王老道:“你在此等着罢。有人来查时,你把旗给他验着,便没事了。”王老接过旗来,芝豹仍旧一摆坐船,八桨齐开,如飞的去了。

  看官,原来芝龙军令最严,每遇操演时,半里内不使一船走人,都派着四个巡哨员,领着小快船,分哨巡逻;有误走进去时,打了四十军棍,还要插耳箭游营,故违的斩首,巡哨员失查的打棒,路远或急事不能到村中去等的,巡哨员发一面巡哨的号旗给他,叫他到巡哨座里等去,等操完之后便可带入。他这号令是一向严明的,就是他自己,有时充巡哨员时,也是这样办法,所以人人畏令。这且不提。

  却说王老等芝豹去后,果然有一只船,同芝豹一样的,船上坐着头目,来查问。王老把号旗给他验过,才鼓着桨走了。随后又有几只,也都是一样,王老这才晓得军令的森严。等了约二个时辰,才有一只照样的快船到来,向王老道:“爷已操完,命你村中去见吧。那支号旗你把来给我,我代你到巡哨爷里消差去。”王老听了,把号旗给了他之后,把舢板仍旧摇到村里去。

  原来芝龙自得了沙港之后,便把颜振泉的住屋作为聚会公所,所以当下王老的船摇到村口之后,上岸便一直走到公所中。芝龙正在厅上和众兄弟闲谈,一见王老,便问道:“你来做什么?有家信没有?”王老道:“没有家信,主母派奴才来给主人报喜,主母前天生了一位小主人了。”芝龙道:“原来为此,你下去歇息去吧。”王老答应着走了下去。众人齐给芝龙道喜邀酒食,闹了一番。到了次日,芝龙就办了几桌酒席,请众兄弟头目痛饮。各喽罗听见,也都来叩喜。芝龙向各头目道:“烦各位兄弟遣他回去,我等到自赏他酒肉吧。”各头目答应了出去,外面各吩咐各领的喽罗散去。然后芝龙命人杀了十几口的猪,再发了几十坛的酒,拿来分与各喽罗,大家欢呼痛饮去了。

  到了次日,芝龙同鸿逵别了众人,回到家中,一看小儿生得虎头燕颔,真是将门之后,便也十分欢喜,当下取名叫作郑森。看官,书中所说的郑成功如何此刻忽作郑森呢?这个缘故且不多言,只看到第三回就明白了。——闲话少提,却说当下亲戚故旧闻知芝龙回来,也都赶来道喜,直忙了几日,正想在家歇息几天,偏是沙港村中又有信来催着速去,有要紧之事,芝龙吓了一跳,心里想道:“一定是和捕兵开仗了,所以才这样要紧。可恶,偏不迟几日,也好教我歇息两天。索性早几天我不回来时也罢了,不迟不早正在这个时候!”只好别了家中人等,同鸿逵二人急忙来到沙港。一看,却静悄悄的一船也没有,连自己几只巡船也不见了。

  鸿逵道:“哥哥,不好了!我们巡船哪里去了?”芝龙道:“正是,我也正在这样想。”鸿逵道:“里面不晓得怎么样?”芝龙道:“外面如此,里面可知,咳,众兄弟不晓怎么样,这许多喽罗和这许多船也不晓得怎么样了。”说着,仰天叹气。鸿逵道:“或者巡船偶然走开,也未可知。”芝龙道:“他信中要紧的事体是什么事体?如何到了此地,反没船了?这岂不是凶兆吗?”鸿逵道:“不要管他,且到村中再讲。”说着,催摇船的人拼命的摇了进去。

  不一歇,进了港,只见两旁边自己的旗号都没有了,芝龙垂泪向鸿逵道:“不好了!你看我们的旗号呢?这岂不是被狗官坑了吗?众兄弟恐怕都休了!”鸿逵咬牙切齿道:“可恶!我们快点赶进去,若狗官们还在时,我们手刃几个,也和众兄弟报得此仇;就死,也要同众兄弟一处死!或者鼓得动人心时,能把众兄弟夺回也讲不来。如狗官已经回去,我们只好再作他图,替众兄弟复仇罢了。”芝龙也点头称是。说着,只见两边岸上各喽罗都在,但却不穿号衣,见芝龙二人来了,仍旧走来请安。芝龙心中少安,便问道:“各位爷都在哪里?”喽罗道:“都在公所里,正等着爷来呢。”说着,船已摇过。芝龙便向鸿逵道:“各喽罗都在,并不说起什么,恐怕没有什么凶事吧?”鸿逵道:“虽是如此,但为何号衣都不穿呢?不是我多疑,只怕也是狗官的计,来哄我们罢了。但我们今天既来了,就要置生死于度外,拼个死活罢了,有什么怕他!”芝龙称是。

  说罢,船已摇到村口。芝龙、鸿逵二人把衣带束紧,身边各带一把单刀,离船登岸,一直扑奔公所而来。一路上,虽有许多喽罗迎接,但都不穿号衣,也辨不出真假。芝龙二人也不细问,直走了上去,心里只管想厮斗。走了不远,看看公所已在前面,只见一个喽罗看见二人来了,忙跑了进去。鸿逵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