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如指作不谨慎是旁因,有的又实在谨慎而偶然失手的,但既有这偶然失手,就不得不指为旁因;假如并无偶然失手,这一物就到底不能不循着常因常果而行了。天下万事万物,莫不作如是观。阁下以为然吗?”

  成功点头道:“老先生之言至理,足发万物之机。学生有一事相问,不晓得老先生肯指教吗?”于公道:“未知何事?”成功道:“明朝气数还有可为吗?”于公听了,叹口气不做声。成功道:“是存是亡,何妨明示。”于公道:“咳,阁下既然要问,便说也不妨。我们明朝夺天下于外人之手,原因未为不善,奈永乐一变之后,已夺原因而为近因;天顺复敝以来,又夺近因而为旁因;加着朝中畿外文贪武嬉,哪里有什么法度?勉强支持到如今,如油尽草枯,膏干脂竭的时候,正是明朝下场的结果,哪里还有什么可为不可为呢?如要可为,除非另外再造原因罢了。”成功道:“明朝虽亡,孤臣义旅不时起于海上的也是常有,既造下了这个原因,不晓得还可以结个善果吗?”于公道:“不能,他这个并不是造因,不过是结果罢了。明朝三百年天下,以忠义劝人,到下场时自然这果也要结出来,哪里有什么原因呢?”

  成功道:“据老先生这样说起来,为学生的也不过是明朝结果,将来也不免归于一尽吗?”于公道:“阁下聪明人,何用多说。阁下但自想:是明朝所结之果呢,还是自己所创之因呢?”成功低头想了一想,道:“实不瞒老先生说,学生自想,当是因果各一半。”于公道:“何以呢?”成功道:“老先生前不敢相欺,学生所抱想头,只有二样:一样为报故明,一样夺回失鹿。

  报明自报,夺国自夺,报明是为明的结果,夺国是学生另有怀抱。老先生看,这不是因果各一半吗?”于公点头道:“很好,这原因造得不错,但阁下报明一件已行了数十年,明朝结果,不过如此。阁下所造的原因却如何呢?”

  成功拈须叹道:“数十年来不避艰难,至于成败利钝,那要旁因之来如何了。”

  于公道:“非也,阁下之旁因不过一时之成败;至于原因,果造得深远,终久要结出这个果来。一时之成败,何足算呢?”成功点头道:“老先生至言,学生但有三寸气在,总要做到罢了。”于公摇头道:“谈何容易,此事非数年之功可成;况清人此刻原因早已造定,阁下原因方才造起,将来必要待清人的果结完之后,才结到阁下的果来,岂是阁下一身所能成就的吗?兄弟此来,也就为着此事,实说一句,阁下的结果也将次要到了,若不把阁下原因 外人——此指“元人”。

  再种深一点,日月长久,将来被旁因一击,只怕连果也结不出了。”成功道:“难道学生造因时只合至此而尽吗?”于公道:“知子莫如父,阁下令郎既如此,是诚难为。但子孙乃形质上之传遗,至于阁下这原因种子,不拘何人都可接受。”成功道:“若果能如愿,这果当于何时发现呢?”于公道:“兄弟有四句偈言,阁下记下便了。”说着,立起来仰天长吟道:播来粒种遍区环,誓砺同心破百蛮;莫道太行山不动,看将三百去三三。

  成功听了,又象解得出,又象解不出,正迟疑要问时,只见于公长啸一声,如猿啼,如鹤唳,悠悠扬扬,直冲霄汉。成功觉得恍恍惚惚好象睡在哪里一般,睁眼看时,不见了于公,也不是客厅,心中猜不出是何所在。再仔细一看,原来自己还睡在床上,却是一场大梦。桌上烛花长了寸余,伺候的人都在旁边瞌睡,远远的正敲三鼓,心中忐忑不定,回头一想,梦中的话历历在耳。心下自思了一遍,委决不下,只得咳嗽了一声,伺候的人惊醒,忙走到帐前张看。成功才开口问道:“外边人都睡了吗?”伺候的人忙答道:“也有不睡的。”成功道:“可传命陈先生来。”伺候人答应传了出去。不一歇,只见陈永华慌慌张张走了进来,一见成功面便问道:“阁下何事呼唤?”

  成功道:“陈先生,你且请坐下,小弟有事相告。”陈永华这才放心坐下。

  成功坐起来漱了口,然后把于公托梦一事向陈永华说了一遍,陈永华也嗟异不置。成功道:“别的且休论,只这四句偈言,却如何讲解呢?”陈永华低头想了半日,才说道:“第一句大约是说阁下这原因的种子要种大起来,如稻粟一样遍于天下;待遍天下都含有这夺国思想时,自然便要立誓鼓砺,同心合德,才可以造果了;第三句太行一定指清人无疑;只有第四句倒有点费解,不晓得是讲到结果时,有名‘三三’的人除去名‘三百’的人呢?还是讲要结果时,须要三百去了九年的年数,或去了三十三年的年数?然而上句既有‘莫道’,下句又言‘看将’,这总是结果时候的话了。”成功道:“结果如何,且不及讲,只一粒微种要播遍区环,这岂不难吗?”陈永华道:“小弟有一法。”说着,便向成功使个眼色。成功会意,把跟人屏退了。陈永华便说道:“阁下晓得天下何物可传最久,最大而又最有力吗?”成功摇头道:“哪里寻这等物。”陈永华道:“老兄如何忘记了于公不是说火尽而薪传吗?

  又道这原因种子不论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