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大玉儿到了此时,也只得大着胆,带着宫女出去,正颜厉色地对那班兵士说道 :“你们带着兵士向宫里乱闯,是何道理?你家皇帝和我家是郎舅至亲,便一时失和,也不该来骚扰宫禁。你家皇帝知道了,怕不砍下你的脑袋来 。”看她的容貌,真是艳如桃李;听她的说话,又是冷如冰霜。把那班兵士倒弄得进退两难,和足无措起来。
  士兵们正在尴尬的时候,忽见一个少年将军,骑着马飞也似地赶来,到宫门口下马。那班兵士见了,忙上去打一个签,嘴里叫着四贝勒,垂手站在一旁。大玉儿认得是皇太极,偷眼看时,见他面庞儿越长得俊俏了,止不住粉腮儿上飞起一朵红云来。那四贝勒抢上前去,请了一个安,问一声 :“表嫂好! ”偷看她粉脸儿又比前丰满得多了。一时想起从前的情爱,忍不住挨近身去要拉她的手。回心一想,给兵士们看见不好意思,便回过头来,把手城的马鞭子一挥,说一声 :“退去 !”那班兵士便和潮水一般地退出宫去了。皇太极这才挨身上去,向大玉儿兜头一揖,说道 :“俺来迟一步,惊动了嫂嫂,请嫂嫂恕罪!俺在这里赔礼了 。”大玉儿娇羞满面,低头敛袖,含笑说道 :“贵部兵士闯进宫来,不由俺不害怕,幸得贝勒到来,免受惊恐。但是,俺如今变了亡国的宫嫔,便受些惊吓,也是份内,又怎么敢怨恨贝勒呢?”她说着,由不得眼圈一红,向皇太极脸上看了一眼,露出无限怨恨来。皇太极看了,恨不得上去抚慰她一番,又碍着宫女的眼,一时不敢放肆,便挨近身去,低低地说道 :“我站了半天,腿也酸了,可否求嫂嫂带我进宫去略坐一会?我还有紧要的话奉告 。”大玉儿却坦然说道 :“彼此原是至亲,坐坐何妨?”说着,自己扶着宫女在前面领路,皇太极在后面跟着,曲曲折折走过许多院子,到了一所绵绣的所在。皇太极知是大玉儿的卧房了,却站住了不好意思进去。
  大玉儿回过头来,嫣然一笑,说道 :“这地方可坐得吗?”皇太极接着说道 :“坐得!坐得 !”忙走进房去,拣一个座儿坐下。大玉儿打发宫女出去,皇太极看看左右没人,便站起来,上去拉住大玉儿的手,说道 :“嫂嫂,想得我好苦呀 !”大玉儿一摔手,转过背去,拿一方大红手帕抹着眼泪,抽抽泣泣地说道 :“好一个薄幸郎 !”只说得一句,便悲悲切切地痛哭起来。皇太极这时打叠起千百温存,把从前一番经过和自己的苦心,委委婉婉地说了出来;接着又说了无数的劝慰话,自己再三赔着罪,好不容易把这位美人的眼泪止住了。皇太极伸手过来,轻轻地把她拉近身来,一面替她揩着眼泪,说道 :“你不用过于伤心,我若不真心爱你,便也不拼着性命来打仗了。如 今既见了你,俺们从前的交情还在,你还愁什么国亡家破呢?
  ”他两个坠欢再拾,破镜重圆,有说不出的许多悲欢啼笑。要知这大玉儿后来到底怎样做了皇后,且听下回分解。 
  第十九回朱唇接处嫂为叔媒 黄旗展来臣尊帝号
  话说大玉儿原是天生尤物,她在七岁的时候,跟着奴仆到牧场上去游玩,有一人喇嘛见了她,便说道 :“这位格格有大贵之相 。”奴仆在一旁笑说道 :“俺科尔沁贝勒的格格,不贵也是贵了,何用你多说 !”那喇嘛摇着头说道 :“我说的贵,是贵为天子的贵 。”那班奴仆又笑说道 :“你这和尚说话,越说越离经了。俺这满洲地方和内外蒙古,哪里找个天子去?难道叫我们格格嫁给那明朝皇帝去?”这几句话,大玉儿的母亲常常拿她说笑,大玉儿也听在耳朵里。如今见了皇太极,又想起他父亲现在已经做了皇帝,保不定他将来也是一个太子。再加他两人原有一番旧日的恩情,如今她又在患难之中,心中早有了一段私意。他两人在宫中唧唧咕咕地谈着心,宫女们在房门外站着,又不敢闯进房去。隔了半晌,里面传出话来,给福晋备马。只见皇太极和大玉儿两人手拉手儿,走出宫来,大玉儿又招呼贴身服待的四个宫女,一齐上马。由皇太极带领着,到自己营里去藏起来。
  从此大玉儿做了皇太极的妃子,宫中都称她吉特妃子。皇太极又看在吉特氏面上,求着父亲,饶了德尔格勒的一条命。
  这都是过去的事实。如今,皇太极趁自己即位的时候,便把他心爱的吉特氏册立为皇后,称为孝庄文皇后。他的原配,只封 为关雎宫宸妃。文后住的宫,称作永福宫,太宗皇帝天天在永福宫里住宿,别的妃嫔休想得到一夜的临幸。
  皇太极虽做了皇帝,只因常常要陪伴皇后,所有国家大事都由大贝勒、二贝勒、三贝勒分管。这时十四亲王多尔衮,年纪只有十五岁;十五亲王多铎,年纪只有十三岁。因为文皇后喜欢他弟兄两人,便留在宫中,常常和皇后做伴,太宗也因他们母亲死得惨,这时良心发现,便格外好意看待他们。多尔衮生得乖巧,面貌也漂亮,文皇后格外多喜欢他些。文皇后有一个妹妹,名叫小玉儿,这时也跟着她姊姊住在宫里,却和多尔衮同年伴月,他两人朝朝见面,自然容易亲热;再加那小玉儿的面貌,和她姊姊真是长得一模一样。她姊妹两人的皮肤,都长得洁白无瑕,因此她父母便拿个“玉”字做她的名字。这时正是长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