面,一步步照去,不见黄狗。郑氏低声道:“黄狗哪里去了?”寻至杨树下,卫茜失声道:“黄狗却睡在这里!为何动也不动?”郑氏听了急急走去。卫茜把灯一照,哎呀了一声。说道:“为何被人打死了?”郑氏一看,见黄狗脑浆迸流,眼睛突出,倒在地上已经丧命,不禁淌下泪来。卫茜此时放灯在地,用手摩着黄狗,放声痛哭,十分伤惨,如丧亲人一般。郑氏止了哭,来劝卫茜,一时哪里劝得住?卫茜只待气闭声哑,方收了泪,说道:“干妈,我们今夜就把它埋好,略报它救命之恩。”郑氏称是,转身进屋,取了一把锹锄,一柄劈柴刀。二人去至屋后掘了一个深坑,把狗拖去安放坑里,把土掩埋好。卫茜又哭了一阵。郑氏携了刀锄,卫茜拿了灯,转回屋里,拴好门,放下刀锄,进房里坐下。喘息定了,卫茜道:“适才听那人喊叫的声口,定是诸伦那里的人。倘如明日再来,被他看出形迹如何是好?”郑氏听说,想了一想,道:“果然不错,须得好生防备才免无事。”
  卫茜道:“哪里防备得许多?我想住在此地终不稳便,且不是个了局,总得另作计较才是。”郑氏道:“且喜我们并没十分要紧的东西,不如连夜搬往别处,就没事了。”卫茜道:“搬到哪里去,也须想定方好。”郑氏低头想了一会儿,拍着床沿道:“有了!我有个内侄女,住在山阴的南林。离此不过三里之遥便是湖水,到那里雇个船只,不过七八日便到山阴。你的太姑爹也在那里,岂不是两便?”卫茜听了大喜。二人随即收拾衣物,粗重器具一概不要。五更天气,收拾好了,大家略歇一歇。远远听见鸡声,起来烧了汤,梳洗过,吃了茶饭。趁天未明,一人提了一个包袱出了门,将门虚掩好,急急向湖边走去。且喜一路无人,天将明时,到了湖边。
  此时天色尚早,湖边虽有十余只船,却不见一个人。二人在石上坐了歇息,忽见一只小船上推开了篷,钻出一个人来用手揉着眼睛,在舱口边撒溺。
  二人掉开头,听得那人叫道:“二位可是趁船的?要到哪里去?”二人回过头来,见那人已经跳上岸来走到身边。二人站起身,郑氏应道:“要趁船到山阴南林的,只是不能另搭别客,只单载我二人。”那人把二人相了个仔细,连声应道:“使得,使得,请二人作速上船,早点开船。”郑氏道:“船价要多少也须说个明白。”那人道:“容易,容易,且到船上再说。”郑氏道:“先讲定了的好。”那人道:“五两银子,饭食酒钱通在其内,可好?”郑氏一想,甚是便宜,点头应了。那人就提了两个包袱,一同上了船。那人叫道:“瘌痢头,为甚睡着不起来?有了生意了,快起来收拾开船?”听得后梢上有人呵呵地应了几声,霎时后梢的篷也推开了,走出一个人来,巾帻未戴,头上光塌塌没一根毛,生得吊眉凹眼,耸肩挺胸,不象个善良之辈。
  卫茜见了,心中疑虑,再细看先前那人生得满脸横肉,鹘眼狼须,腰粗膀阔,年纪都在四十内外,便悄悄对干妈道:“我看这两人都是凶相,我们另外寻船罢。”郑氏道:“此去一路都是热闹的地方,谅不妨事。已经上了船,怎好下去?我们遇事警觉些便了。”卫茜只是闷闷不乐。瘌痢头早钻进中舱来,替二人打开包袱,取被盖铺好,向二人道:“天气尚早。再睡睡罢。我们就此开船,等饭熟了来叫你们。”郑氏问道:“船主贵姓?”瘌痢头道:“我叫仇三,是雇工,那位才是船主,他叫贾兴。”贾兴在船头上叫道:“不要耽搁了,快快收拾开船!”仇三应了一声,钻出舱去,从后梢跳上岸去,解了缆索,跳上船来,挂了双桨。贾兴在船头一篙点开,咿咿唔唔船便开了。
  郑氏因一夜未曾睡好,便伏着枕睡了。卫茜甚觉放心不下,靠在铺上,呆呆地不言不语。一路上,船上两人备茶备饭,甚是殷勤。走了两日,从未进过中舱,卫茜方略略放了心。
  忽然一日,天降大雪,又夹着风狂雨骤,十分寒冷。行了十余里,实在行走不得,只得寻个避风的所在靠了船。贾兴两人呵着手,摇着头,齐声道:“好冷!好冷!”盖好了篷,蹲在船头,贾兴道:“怎得一壶酒来暖暖身上便好?”仇三道:“这个荒僻地方人烟俱无,哪里去买酒?”卫茜听了偏着头从篷缝里望去,果然没个人家,只见雨雪交飞,冻云欲堕,暗沉沉十分幽僻,心中焦急,扭转头对郑氏道:“干妈,难道船就停在此处吗?”郑氏道:“雨雪大得紧,实实船行不动,等着雨雪小了,自然要走的。你身上冷,可多穿一件衣服。”卫茜道:“尽可过得,干妈可要添衣。”郑氏道:“衣不要添,倒想口热酒吃,暖和暖和。”这话却被贾兴听得,便接口道:“我且上岸去寻一寻,若有买处,岂不是好?”郑氏道:“我不过说说,船主不必寻去,怕耽搁走路的工夫。”贾兴道:“看来今天的风雪一刻不会小的,且去寻些酒菜吃了,手脚灵活些,把船撑在前面热闹地方歇宿。天暗了,多走几程,不会耽搁。”贾兴一面说话,一面取钱,提了一个瓦罐,推开篷,戴顶箬笠,跳上岸去了。郑氏道:“这船主人恁样和气,到了南林另外把几钱银子给把他买酒吃。”卫茜点一点头,总觉心里不快。仇三自在后梢烧火烤足。
  有一个时辰,贾兴转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