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尊使么?”邵才道:“正是。”富高在主耳边不知回复了什么,邵才吩咐道:“若府县来拜,你回他拜客未回,待第三次来,我方见他,有人问你,你不必说我就是来爷。”
  不一时,门上来人报:“刑厅老爷来拜。”富高出去答应说:“来爷在外拜客。”刑厅去了,知府同知通判陆续来拜。富高出去答应,说来爷在外拜客,收了手本,照前回复去了。武公家人来问富高,富高道:“来老爷是高相公的相知,今晚要这里来。”家人互相传说,蔺氏闻知,叫人来请高相公同老爷进去吃饭。翁婿二人到得房里,见摆下许多果盒,就是等亲翁也不必这样盛设。只见蔺氏笑嘻嘻的对邵才道:“呼延姐夫留你便饭。”那呼延升过来作揖,就送酒入席。方上四样,外面传说巡按老爷将到门了。高邵才便叫富高进来说话,恰好富高手拿个通家寅弟的帖儿传说:“许爷先付名柬来动问来爷可曾到寓,若到了立刻就要来拜。”邵才对富高道:“你可照许爷的写法代我写个名帖回复许爷,说来爷今晚戍时方到,明早相会罢。”富高应道“晓得”,自出去了。呼延升问道:“这老爷今在何处?”邵才道:“老爷现今仍住在舟中,弟约他今晚到此相见。”
  饮到下午时分,邵才起身告辞,回到自己房中。方才坐定,只见蔺氏走到他房内来,后面跟着十四个使女,掇了十四只皮箱进来。蔺氏叫众人放下皮箱,都令出去,拴上门,手里拿出一把钥匙来,开出每箱藏银五百两,请女婿逐箱点明。邵才道:“这何事?”蔺氏笑道:“且点明了,我对你说。”邵才逐箱点明,足足七千之数。蔺氏将钥匙交与邵才,遂说道:“你呼家衿丈晦气的事,你丈人方才对你说过了,那理刑差人来拿,曾许他七千金,只是不肯,他定要一万。你想二姨家里哪有许多银子?”这句话未说了,蔺氏忽然眼中流泪,哭将起来。邵才安慰道:“岳母有话只说,且莫悲伤。”蔺氏含泪又道:“因他听见你说同来老爷下来,与按院有来历的,思量求远莫如求近,愿将这七千银子央你转求那姓来的,说个分上,只要免得你衿丈无事,这皮箱之物任你取去。呼家总不管他。你可看我老身面上,央这姓来的周旋个十分干净,也是你的大阴德。”邵才道:“衿丈这事也是极难周旋的。但姓来的肯说,再无不妥。只怕小婿这个嘴脸做事不来,岳母还是央别人去好。”蔺氏听这话有些刺心,胸中有三分火气,只是要为二女婿不得不忍耐,便含笑道:“你衿丈一向敬你,必是大器,所以今日一心托你。你不要推辞。”邵才道:“小婿是具穷鬼,一者恐谋事不妥,这些下人又笑小高没用;二者倘事做得妥时,衿丈看官府没话说,懊悔用了许多银子,也须请来当面议议才好。”原来呼延升押着银子来时,立在门外,窃听说到这话就敲门进来。蔺氏说道:来得正好。”呼延升道:“方才高衿丈之言,小弟在外字字听得。大家泰在至戚,衿丈何必多言。小弟只要事妥,这七千金无论是衿丈这等替小弟效劳,就是衿丈自得,也是衿丈的本事,在小弟只有感激衿丈,哪有反悔之理?”邵才道:“若衿兄这等见教,明日按君刑厅来拜时,小弟为衿丈讲个尽情罢了。”呼延升连连称谢。外面又传说,本府各官来过第二次了。蔺氏听了益加奉承邵才,当晚酒肴之盛,生平未有。又袖一百两银子,私与琼碧说,“你可拿与你丈夫使用。”当夜吃到二鼓方散。黄昏时坐船到来,富高、秀郎叫人搬了许多行李上来。府里差民壮守卫一夜敲梆,热闹到晓。天明放铳吹打,伞夫执事色色整容。因他是监军衙门,镇守武弁拨三百军士来护卫。一开门时,先是按院来拜,然后道尊本府参谒。单是理刑不准相见。武公家里男妇们见邵才乌纱紫袍,迎送各官,个个骇异。各官见完,邵才就叫琼碧换了珠冠凤袄,请武公夫妇,拜了四拜,即乘轿去答拜按院各官,只不肯面会理刑。又到宅里去拜母亲灵柩,仍然回到武公家,此时武公家里上下,人人都晓得探花就是高邵才,吓得平日这些轻慢他的家人,都来叩头请罪。蔺氏此时愈加奉承,在琼碧房中小姐长小姐短,谄颜阿谀。他看了又好笑,又过意不去。可见世上人情势利,母女尚然如此,何况他人!
  是日,按院请尤理刑登门相邀。因是三次不见他,心下忧疑,不知为着何事。青衣跪门私送银三百两,与富高、秀郎讨个门路。秀郎进来把生理刑的事禀知邵才。邵才道:“银子你二人拿去用便了,可私对他说,我老爷也没有什么事,只是入境之先闻得有孝廉人命事,中间有人要索万金。这举人是老爷至亲,只怕老爷就为此不乐意也未可知。”富高、秀郎悄悄地把此话对理刑门子说知。理刑心下着急,晓得就是呼延升的事,急忙回去叫原告来,这里支两百两俸金与他,吩咐道:“你若要抵命,不但这银没有,并连累你父亲尸骸暴露,你也可忍?何况呼延升现今至亲来翰林帮他,只怕他爷也不便十分执法。我今赏你二百金,你可去埋葬息讼,倒是你终身受用。”那原告听了理刑之言有理,叩头拜谢,计领银子而去。
  刑厅遂将原状到按君处禀明,来公与呼家是亲戚,就求按君勾销了这状子。仍到武公家,叫人寻呼家人说明了他的用情处,方敢登门请见。邵才开门相会,理刑跪下道: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