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有意,今日才得成其美事。这才是:

  宿缘亦是前生定,一般也有赤绳牵。

  这也是前缘注定。他两人正在此间取乐不题。

  再说外面的英雄与众人交手,那里是他对手!实在利害,故着人来里面寻人帮打。方走到望梅亭,连连叫道:“你们快些来帮我拿人!”只一声喊叫却不要紧,那里晓得张旺与那妇人只唬得:

  魂飞楚岫三千里,魄绕巫山十二峰。

  妇人道:“冤家,还不快走!我这条性命活活的送在你手里!”张旺同着妇人慌慌张张穿好衣服,出来把门开了,胆颤心惊,往外一溜,唬得魂不附体。妇人在[里]头浑身乱战,过了一会,不[见]动静,才放心。俗云:偷鸡猫,打不改,自然与张旺两下还要私自来往,只且不必交代。

  再言张旺赶进前来,问道:“什么人?”那人道:“外面来了个长大汉子,真真利害,将我们的人总打倒了。故尔我来寻你们去帮打。”一个时辰,传齐了二三十人,都到木香亭这里来。众人一看道:“果然这个狗头好条大汉!”大家一齐向前来奔万傲。这万傲并不惊慌,站在此间等候,笑道:“这班狗头敢是来拿我?”道言未了,众人一声暗号,分在两旁,望着这英雄道:“你这狗头有多大的胆?敢在这里撒野!可知我家大爷的利害?只用二指大的一个帖子,将你送到县里,打你三十板,解回原籍。你还不快走!”言毕一齐动手。这些人那里打得过万傲?总被万傲一拳一个打翻在地。内中有几个怕死的,站在一旁,见他腰间挂着一口利刀,故尔不敢近前。有道:“你们都是袖手旁观,还不着实打这狗头!”有一个气冲冲抢上前来,这英雄站在高阜之地,喝了一声道:”狗男女,来得正好!”跷起腿来,夹面门就是一腿,只打得那人满脸皆是血染,却得被靴尖踢破了面门。那些打坏之人转身就走。万傲后面赶来。有人飞风赶到百花厅来报。

  再讲侯韬在此陪众人饮酒,向着吕昆杯杯相劝,盏盏照干。吕相公道:“小弟量浅。蒙兄见召,当得奉陪。只是求缓着些。”这柳姑娘虽坐在席间陪酒,眼梢不住望着吕昆。见他目秀眉清,唇红齿白,又况是黉门秀士,果然算是个风流才子,心中暗想到:“今日天缘凑合,偶尔相逢。将来若得从良,与他做成夫妻,却也了我平生之愿。”黄子方道:“吕兄既然不会用酒,现成乐器在此,何不请教柳姑娘的妙音一曲,赏鉴赏鉴?”吕相公道:“弟与柳姑娘初次相见,怎么就好请教?决不敢放肆!”李连义道:“饮酒高歌,最是雅事。况且柳姑娘平素久慕大名。今日之会,岂有不清教之理?”侯韬心下正要与吕昆联熟联熟,即命家人移过椅儿,都在旁厢坐定。螺甸桌上摆的现成乐器,侯韬掌着鼓板,黄子方吹笙,李连义弹的弦子,莫六头吹笛,柳姑娘微启朱唇,调动清音,果然是:

  词出佳人口,莺声絷画[堂],送去短墙尤有韵,收来窗下自悠扬。

  正在此间唱得高兴,有人来报道:“禀大爷:不好了!外面来了个大汉子,不知何故,将小的们都打坏了。”侯韬道:“既然如此,何不代我拿下那人?”回道:“禀大爷:那汉子身带兵器,小的们擅敢拿他?”侯韬听得大怒:“这厮如此凶猛,在我这里撒野,动手伤人!”传齐人众,团团围住,吩咐放箭。只才是:

  安摆地网来擒兽,准备窝弓打大虫。

  未知这英雄性命如何?且听下回分解。



第五回 风月子花园解围 青楼女金桥赠燕

  词曰:

  慢说勇难当,将军楚霸王,拔山曾举鼎,八千子弟强。只因一着错,遭韩信九里山埋伏,十面动刀枪,杀得霸王无出路,自刎在乌江。正是钝铁锤石易碎,利刀劈水难分。<原作“钝铁垂石水易碎利刀劈难分”,据文义改>软弱终无后患,刚强难免灾侵。

  这首闲词按下。

  话言侯府家人领了大爷之命,一个个忙取弓箭在手。吕相公道:“列位大叔不须如此。想这汉子闯入园来,必有缘故,须要问他个明白,那时拿他送官处治,问他为何无故伤人。不然,倘射死了,岂不要抵命?”莫六头与黄子方道:“这厮无礼,自应当射。兄[何]必管他!”吕相公道:“二位兄言差矣!擅用弓箭伤人,如私藏兵器一般,与造反一例。故虽侯兄令尊职列总兵,也不能倚官行势。倘将此人射死,罪将谁归?凡事三思而行,再思可矣!”侯家家人也有打伤的,也有没伤的,人人奋勇,个个当先,总要来射这万傲。吕昆见势头不好,心下暗想道:“今日被黄子方等这几个[狗]才哄来此地,少停弄出祸来岂不是城门失火,殃及池鱼1只便如何是好?”吕昆为人,最是胆小,便向侯韬道:“吩咐尊督不必出去动手,待小弟亲自问那人个明白。书云:以力服人者。非心服也;以德服人者,中心悦而诚服也。倘若果是凶暴,斯人定难宽恕!”侯韬道:“小弟与兄一同前去。”吕昆道:“不须劳动大驾,待小弟一人,自有道理。”侯韬是个火鬼,吕昆怕他出去多事,故尔不让他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