了一番。当夜宾主怏怏,竟不欢而罢。东方生回至西轩,因值皓月当空,不忍就睡,独自一个坐至更余。忽于东北角上,吹起一阵香风,风过处,忽地闪出一个美人来。年约二□□岁,身披霞帔,手执纨扇,轻移莲步,走近栏杆。对了东方生,深深的道了一个万福,莞然笑道:“郎君别来无恙?”东方生又惊又喜,迟迟答道:“不知小生与姐姐,曾在何处会过?”那美人道:“原来贵人最易忘事,怎不记得去春,郎君寓在贾宦园内,妾同侍婢夜夜伴郎,新诗唱和,岂即相忘耶。”东方生道:“彼时相会者,乃是小姐琼芳,何为冒认?”美人微微笑道:“实不相瞒,妾乃牡丹花之神也。若不得男子真元,则难以飞升远举。幸遇郎君,聪明秀质,驻驾园中。妾遂变作琼芳,夜深相就,幸沾雨露。欲报无由,故特遍处搜寻那玉燕钗一只,使郎今日得谐姻好,则妾足以报郎之德矣。然不说明,惟恐合卺之后,夫妇猜疑。故乘此良夜,与郎一会。今而后,郎若再要会妾,只在年年三月尽头,牡丹盛吐之际,月皎无风,将着玉如意轻轻的叩花三下,则妾至矣。”东方生道:“姐姐乃是牡丹花神,既获闻命矣。敢问那素馨、秋影是何变冒?”花神道:“素馨乃是玉簪花,秋影乃是梧桐树。彼一花一木,亦系岁久成精,与妾为伴,故特倩伊说合,使郎无疑。”说罢又长吟一律,以赠生道:
  休嫌幻质托花神,人世虚浮孰是真。
  非子岂能成配合,因予方得缔朱陈。
  三更鹤舞青城月,万里风高绛阙春。
  从此相思不相见,期君麟阁建奇勋。
  东方生亦口占一律,以赠花神道:
  娇姿艳魄自翩翩,几度相逢洵有缘。
  始识凡葩难表异,须知国色易成仙。
  沉香亭北春风里,金谷园中夜月前。
  从此思君浑不了,欲图后会是何年。东方生吟讫,欣然笑道:“月白风清,即承仙乡赐顾,不知西楼之梦,可能再续乎?”花神怅然道:“郎今新婚燕尔,其乐孔嘉。妾乃草木幻姿,安敢再共衾枕。况尘缘已断,保无天曹见罚。”遂拂袖而起,朗吟一绝道:


  愧杀当时数会君,夜深偷解石榴裙。
  只今已入清虚界,休想阳台旧雨云。
  俄见微云蔽月,一阵清风飘动,花神即乘着清风,冉冉而去。东方生怅望久之,才归卧内。
  又过月余,贾公与夫人商议道:“目今流寇纷纷,中原瓦解,料想未能回去。莫若选卜吉期,与女孩儿完了姻事,然后再为之计。夫人意下何如?”贾夫人道:“相公之言,正与妾身相合。当此离乱之时,那里拘得许多礼数。不妨草草完姻,亦免却尔我心上挂念。”贾公遂遣人邀请东方子期,以实告之。子期登即转达于东方生,东方生大喜。即日选了吉期,行过聘礼。及合卺之夕,男贪女爱,其夫妇相得之情,不待表矣。
  一日东方生谈起花神一事,琼芳变色道:“何物妖魔,冒我名字,污我节操,殊为可恨,说他何用。”东方生道:“若非遇着花神,把那玉燕钗与我,安能与卿今日得做夫妇。则其大恩,自当求佩勿忘耳。”琼芳笑道:“怪道你这样一个酸措大,那里得这宝物作聘。原来出自花神所赠,便可以将功折罪了。”自此夫妻二人,愈加恩爱。每日无事,惟以诗词赓和。佳句颇多,不能备载。
  再说贾公、夫人,自与琼芳完姻之后,就将家事托与东方生料理,吃了现成茶饭。惟一心想念那钟义,不知生死下落,打发贾秀前去探听。正欲起身,忽值一人,投剌晋谒,原来就是袁恕斋,当下贾公与东方生慌忙迎进。揖毕,贾公殷殷致谢救命之恩,彼此又细细问了起居。袁恕斋道:“那日别后,小弟深恐贵价与老先生面颜不同,或致事泄被祸,遂即远徙乡间。岂料尊价真是一个侠烈丈夫,轻生重义。到得次日,即将佩刀自刎,并把面皮剁破。揣度其意,惟恐同禁之人看见,事若泄露,累及典守,所以急于自尽。以后,不及数日,那刘都督回来,即取所禁诸公,典刑西市。较之尊价从容自决,得全首领,竟有宵壤之隔矣。小弟一闻此信,即日出城,捐金遍贿守门校役,领出尸骸,买棺盛敛,今特带至贵邑。一则敬重尊价义勇之气,当世所无。一则报复老先生翁婿,以免挂念。但不能出奇相救,以致尽命,罪切罪切。”贾公听毕,又再三谢道:“足下仗义任侠,如此肝胆,虽古之黄衫客、古押衙,不过是也。深愧老夫无以为报。”当夜即整酒筵,水陆毕具。请着东方子期相陪,宾主尽劝,直至子夜而散。一连留住三日,袁恕斋坚执要行,遂赠以百金礼物,一直送十里之外。望着恕斋去远,贾公方与东方生回转,就将尸棺择地安厝。遍请高僧,启建三昼夜水陆道场。及经事毕后,贾(原书下缺)
  
  
  
   第十六回
  僧室藏尼偶谐云雨梦
  诗曰:
  向道僧扉闭得坚,焚修自合习参禅。
  谁知夜静月明处,也有佳人同枕眠。
  说话天下最讨便宜的,莫如和尚。那些俗家,男耕女织,终岁勤劳,常有个冻馁之时。惟独和尚,不耕而食,不织而衣,偏自穿得暖,吃得饱,扪腹逍遥,无忧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