亦从此断绝了。”王氏点头道:“你的主意不差,快替我写下一张状子,我就到县里去来。”蒋云道:“这张状子,我却不好写得。我有一个朋友,住在县前,唤做唐子山,你只消到他家里,央他写了,就要他指引进去。此时官将坐堂,事不宜迟,作速入城为妙。”王氏连忙回来,取出一个旧包头,齐眉兜裹,将门锁闭,央着邻近一个卖花的孙媪作伴,自去赴县告状。不题。
  再说蒋云,打听得赵相的丈人,唤做冯伯元,住在东察院前桥南台下,一径走到冯家,向着伯元道:“小侄无事不敢轻造,因有一件冤屈的异事,特来报闻老丈。自令婿赵君甫远商楚地,令爱在家,足迹不出中门,邻里罕见其面。谁料令婿直至前晚始归,带去的二百余金,决在青楼迷恋,以致花费一空。在令爱不悦之意,未免有之。岂想令婿以此衔恨,昨晚在白龙潭饮酒醉归,霹空将一件奸情事体,冤陷令爱,自黄昏时打起,直至二更,致令爱气恼不过,于半夜开门走出,今早遍寻,杳无下落。据令亲母说起来,遍身都带着肿,头发去其半,十分冤惨,令闻者莫不酸鼻。他夫妻反目,原与侄辈无干。设有人命不测,必致累及邻舍,为此特来相报。”冯伯元听罢,禁不住扑簌簌流下泪来道:“老汉年近六旬,只有这点骨血,却被畜生如此凌贱。料想半夜出门,万无生理。老汉即当告县究偿,岂肯干休。幸蒙吾兄仗义相报,感德不尽。少顷状上,就欲借重尊号,做一证见,未知可否?”蒋云道:“小侄因以邻居,不得不来相告。若进状词,还望老丈斟酌。设或令爱无恙,仍系儿女至戚,何可以一时之气,伤了日后翁婿之情。”说罢,正欲起身作别,忽见一人汗流满面,也来报信,其言与蒋云所说,一一相同。
  你道那人是谁,原来也是蒋云央来,冒认邻舍相报的。当下冯伯元,登时写了状子,奔到华亭县来。恰值知县坐堂,王氏告准,已差人把赵相拿到,正在审问。说话的,你说错了。怎么堂上状词,这般容易就审。原来告忤逆,与别样讼事不同。别样讼事,须要投文听审,耽延时日。若使差人受了贿,还可以寝捺搁起。惟有忤逆不孝,立刻差拿,就要开劈的。当下知县,先叫王氏,细细的问了一会,就唤赵相上去说道:“你拿了二百两银子,出外半年,不惟不趁利,反剩得一双空手而归,明明就是一个不孝了,况且到家两日,就酗酒凌妻,为母亲的自应正言规劝,你反出语无状,似此逆亲背本,其与禽兽,相去几何?”赵相方欲诉辩,那知县早已掣签四根掷下,两边皂隶一声吆喝,就把赵相拖翻在地。可怜娇嫩皮肤,何曾受杖。打得皮开肉绽,鲜血横流。知县又唤王氏分付道:“不孝忤逆,本县向来痛恶。本该立毙杖下,姑念你丈夫早丧,只存此子,薄施惩责,以儆将来。你也要尽心教导,勿使有亏慈爱。”说罢,就叫赶出。
  此时,冯伯元已站在月台上,等得审完,奔进卷篷,连声叫屈。巡风的慌忙拦阻,早已跪在案边。知县接上状子一看,又是告赵相的。便分付原差,速把王氏、赵相带转,厉声喝问道:“你把妻子打在那里去了?现有冯伯元以人命告你,这怎么说?”赵相道:“小的把妻子打是打的,以后妻子下楼去了。小的被着母亲拦住在房,到了五更时分,就起身出门。其实妻子不见情由,尚未曾晓得。”知县随又掣签,速唤两邻来问。不多时,众邻舍二十余人,俱到堂上,一齐跪禀道:“昨夜更余时分,赵相夫妻厮闹,众排邻通是听得的。若问冯氏去向,果系今早王氏寻唤,方才晓得,其实不知下落。”知县一时难以审究,便把赵相收监,以俟缉着了冯氏,另行挂牌候审。
  发放已毕,众人各自散去。只有赵相,带着两腿鲜血,进入监门。到了狱堂之上,禁不住泪流满颊,一堆儿蹲倒在地。牢头禁子,都来问起根由,亦为之怜悯叹恨。忽听得监门首连声叫唤,却是赵云山,带着一个小厮,拿了一壶酒,几碗鱼肉,进来慰问。赵相一时气愤填胸,带着两行珠泪,刚举箸夹持一块肉,忽又发昏晕倒。赵云山再三抚慰道:“贤弟既已当堂受责,谅尊慈决已解怒。就是尊阃,自有下落,指日就应释放,何消如此忧苦。”又向禁子李敬叮嘱道:“这赵大官,乃是无妄之灾,暂行监禁,须比不得别样罪犯。我有白金一两,你可拿去买些福物,大家吃碗酒儿。更有二金送与足下,全仗每日间,用情照顾。倘有人来见你,要你把他谋害,这却断乎不可。设有什么风吹草动,都要与你计较。”李敬满面堆笑,唯唯应诺。因此赵相在狱,不致十分受苦。
  且说王氏,初意不过要把儿子当官儆戒一番,谁想弄假成真,把来监禁在狱。那媳妇又遍处访问,影迹无踪。每夜独自上楼,睡在床上,翻来覆去,自嗟自叹,十分懊悔。
  一日早起,又走过去与蒋云商议。蒋云道:“除非把些银子送官,就可保出。”王氏便将衣饰珠翠等件,约有四十余金,一齐交付蒋云。蒋云把来付与巧姑收拾,却去见着李敬道:“早晚间,若把赵大安排处死,谢仪十两,决不爽信。”又去寻见冯伯元道:“令爱一事,经今半月,尚无踪迹,必系屈死无疑。若不具诉禀县,作速拷究成招,将不使令爱含冤于九泉之下。”冯伯元惨然道:“老汉为欲访问一个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