亲上加亲。但不才小儿,切望提携。后朝却是上好吉日,寸丝为定。”李爱应允出门。一路想道:“这顾氏寡居,真是冰清玉洁。况我女儿大了,又没娘管他,这湿布衫早脱一日也好。”正是:
  有缘千里能相会,况复桃夭正及时。
  次日,顾氏打发观保去接了女婿李玉吾,就央他作伐,办了聘礼,送到叔子李爱家中。大家爰亲做亲,欢天喜地。李爱回了庚帖,拣定八月十五日成亲。
  原来那李爱是个海宁县外郎,为人忠厚有余,也务农桑,家道也是好过。五十多岁上断弦,倒靠顺姐能事,照料得来,遂不续娶。这日受了顾氏之聘,欢欢喜喜,随即置办些要紧物件。到了吉期,顾氏打点花船鼓乐,迎取媳妇,好不风光。邻居亲戚,个个赞叹说:“这顾氏念四岁丧夫,守节到今,婚男嫁女,有礼有文,真也算做女中豪杰。”
  那观保成亲之后,看了顺姐娇姿美貌,十分恩爱,自不必说。顺姐性格且是温雅,在丈夫面上百依百随。又能知高识低,穿的吃的只拣好的孝顺顾氏。顾氏讨了这个贤慧媳妇,自道:“不枉我孤孀半世,女儿儿子守到成房结果。”心中暗暗喜欢。怎奈观保人大志大,另换一班勾神,勾到赌场上 去宰宰儿起来。那观保聪明,般般去着脚耍子,当不得赌博行中万千弊窦,铜钱银子那里有得输与雏儿酒头。观保将顺姐的妆奁运将出去,不上半年,送个罄尽。可怜顺姐只是瞒着顾氏,屡屡向丈夫噙着眼泪的苦谏。未免絮聒几声,连妻子的恩情翻成怨恨。看看弄得毛手毛脚,随着铜锡器皿都走动了,顺姐才敢哭诉于顾氏。顾氏把顺姐埋怨道:“怎的倒瞒着我,只管随他,怎么过得生世?”
  婆媳正在那里理论,观保忽然回来。听见内里喧嚷,狠骂他的不好。他就不进去,跌转身向赌场上,扯了一个相知朋友叫做穿山獭,告诉他道:“小弟连日大输,要回家寻些稍管。不料我那小花娘与我老不死的母亲,一梆一鼓的照管,没处下手。老兄素有智着,不知可有法术教我,弄母亲些银子才好。”穿山獭道:“你母亲身边,实有多少东西?”观保道:“田地房产不算,现银子三四百两,稳稳有的。”穿山獭听了,遂附观保之耳,如此如此说了半晌。那观保乐不可言,道:“已准是今夜了。”一拱而别。
  观保回到家里,顾氏对他号天洒地哭道:“我只指望守你大来,讨个妻室与你,靠你顶立家缘,替我寡妇争一口好气。谁知你越不学好,把妻子的东西赌得精光!有多大家私,彀你赌这一世?”观保道:“我自今已后,再不去了。
  娘明日设法些本钱与我,我去袁花硖石收些蚕豆,到杭州去粜,说有三分钱利息。”顾氏只道真情,便回嗔作喜道:“儿子若肯做生意,借也借些与你,只不要又到赌场,和本儿送。”观保道:“岂有此理,我若骗娘的,天诛了我!”顾氏欢喜,大家吃些夜饭睡了。
  不上三更,屋里乒乒乓乓一片响声,火把照得满屋通红,一个一个手执刀斧,脸上都是红绳黑绳缉得花花绿绿。观保心照,披衣出来,一个通认不出是谁。有个长大汉子将观保的发辫揪了道:“快快领路献宝!”那观保竟领到娘房里,只拣箱子乱抢乱搬,顾氏惊得将被蒙头,死去还魂。
  一霎时,强盗去了。观保叫妻子点起灯来,到娘房里去看。叫道:“不好了!不好了!”顾氏知盗已去,被里伸出头来道:“这祸从天降,如何是好!”就问顺姐道:“你房里不来么?”观保道:“就象晓得我房里没货的,不来,不来。”顾氏又问道:“看看踏板底下的顺袋在么?”观保伸手一摸,道:“还在哩。”顾氏道:“还好,还好,几张文契,几件首饰,二十多两碎银在内。”因而流泪说:“只是儿子你没福,你过世父亲攒积下来,我省吃省穿,牢牢守着,今日一总去了!”观保有心,便问道:“共总多少?”顾氏道:“四只箱子,每只内一百五十两,衣裙布匹,不计其数。”观保假意不乐,说“明日正要打点去做生意,如今怎处?”顾氏道:“你要做生意,这是正经事,便将我首饰去变活些罢了。且到明日再处。”大家归房安宿不提。
  次日,早有邻亲来望,李爱寂寂对顾氏道:“失盗遭官,从古如此。不如依我说意思,开些失单,到县里存个广缉案卷,不要去着落坐方应捕,也省得费酒费食,作成地方排邻。”顾氏眼泪盘盘的不绝道:“我的小儿不肖,花费过日,刚刚昨日发心肯去做些买卖,被这一场打劫,本钱没了,只得几件首饰,央阿爹去兑换,与他作本。”顾氏将一包东西递与李爱收了。叫做:
  本待将心托明月,谁知明月照沟渠。
  次日,观保寻着穿山獭,到也难得他公道,扯到酒楼一乐,听起二十两银子,往他袖里一塞。观保捏捏看,问道:“多少?”穿山獭伸出两个指头,观保轻轻道:“六七百银子,怎么样分法,我只该这些儿?”穿山獭一个噀吐道:“共二百两,作十股开,我们吃惊吃吓的,多得几件衣服,见你娘的鬼,有六七百的说话!”他又满面堆下笑来道:“拿那银子来,做我不着,还有一个大锭,一发添了你,替你包在里边。”观保不识局,果然将银子递与他。他接过手就出酒店,洋洋大摆的去远了。观保正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