荷道:“既督抚有人追我,我不去了。”进扯转马头要回去。后差看见,吓慌了,赶上前死命扯住他缰绳不放道:“花爷这个害我们不得,放你们去了,府县怎回?我们便是死了。”花天荷道:“我要去就去,要不去就不去。府县却管我不得。”后差苦求道:“府县虽管花爷不得,却会管小的们,小的们就死,也不敢放花爷回去。”花天荷进退两难,只立马沉吟。还是前差能干。悄悄的通知地方,叫地方同后差看守,自却一辔头先赶到府中来报信。
却说众秀才看见督抚兵丁,已知花栋不是假冒,来免心慌,互相埋怨。又见太尊说要申学道,治殴辱职官之罪,一发着急。大家思量脱钩,因挨上堂来禀道:“生员们与花栋原无冤仇,只因赖、皮二生员有词告柳路在县父母处,被这花栋消了,故生员们不服,与他争论,故激恼到公祖大人台下,求公祖大人治他之罪。今既督抚要人。想公祖大人也不便尽法,生员们何苦与他辨甚真假。既不辨真假,生员在此也无谓。欲求公祖大人开恩,消了申文,以便生员们好回家去肄业。”知府听了,笑道:”你们初意,只道这花栋是假监军,故此作波浪。今见督抚要人,事渐真了,又思脱罪。论法,既到公庭,理应听审。但是本府桃李,不得不曲加培植。”因将申文阅过道:“恕你们去罢。以后不许再生事端!”
众秀才忙谢了出来,将走出府门,忽见县中前差只一人飞马跑来。马岳与众兵丁看见,忙问道:“花监军怎么还不到?”前差答道:“到是到了,又听得说督抚的差将爷赶他,他就慌了,立意不肯来了,并急欲转路躲去。”马岳吃惊道:“于今现在那里?”前差道:“现在南门外,我已交付后差并地方看守,因赶来报知太爷。”说罢,竟进府去了。马岳见说在南门外,便不等说完,就带了众兵丁飞马赶去了。
众秀才听了说花栋要躲去不肯来,大家又变了主意,道:“既不肯来,定是假的了。既是假的,我们怎肯端的饶得他过?”赖秀才道:“饶了他不打紧,后面柳家的事,便难下手了!说不得,只得还要去求太爷公审,就是太爷审得不公道,也就好从此移到柳家去。”大家都说道“有理”,遂不顾廉耻,又一齐走上府堂去,说道:“我们实实被花栋打伤了,这花栋若果是个真监军,生员们就吃些亏,也只得忍耐了。今不敢来见,自系假充。既是假充,自是光棍。生员们忝列圣门,安肯受光棍之凌辱?必求公祖大人,添差拿来尽法,则生员们感培植之恩不浅矣。”知府听了不悦,道:“诸兄可谓多事,既已搁起申文,不究也就罢了,又来缠挠些甚么?你只认这花监军不肯来就是假的。也须想一想,一个幕中的监军官,也不为显爵,又广闽隔省,又不调支钱粮,假冒它作甚?他不来者,定或是在督抚有甚不合处,既辞出,不愿再去,故避之耳。未必是畏诸兄之讼而裹足也。我劝诸兄倒不如去了罢。若必要捉来,当堂审出情由,则罪有所归,推辞不得,莫要追悔。”众秀才道:“只求公祖大人捉来公审。若有罪尤,生员们甘受。”知府道:“既是这等。只得行了。”因取一根火签、一个名帖,叫一个府差吩咐道:“这花监军已有督抚兵将去见了,若是真的,可将名帖请来;若是假的,可以火签拿来。不可差误。”
府差领命,正要出来,忽马岳同众兵丁已簇拥着花栋入府来了。知府原是认得的,远远望见不假,就差人邀到迎宾馆去坐。一面将签消了,一面吩咐带起众生员。自己就到馆中来相见,因向花天荷道:“花兄大才,既已奉诏至粤中,为督抚钦敬,正展骥足之时,何故又匆匆而归?”花天荷道:“晚生愚陋,初不自揣,妄持榆枋之见。一蒙恩诏,即驰赴军前,思报效朝廷。不期过蒙督台垂青,收入幕中。入幕之后,见清霜紫电,殊不乏人,始自悔碌碌因人之有愧。几欲辞归,而督抚欲存之以为马骨,所请每每不允。故晚生计无所出,只得悄悄遁归,庶不张督抚弃才之名,不知督抚何故又作此淮阴之追?”马岳道:“花爷不要错怪督台。督台原待花爷不薄。自花爷行后,甚是着急,故叫小将来追,今幸赶着,快请回去。”花天荷道:“此虽督抚美意,但学生此来,原是奉诏献策。今策献在督台,可用不可用,总听督台裁度而行,要我何用!就追我回去,亦不过添幕中一赘疣耳。有何益也!此学生决志不复往矣。”马岳道:“花爷这回使不得,俗语有云:朝中天子三宣,关外将军一令。今督台掌着两广兵机,有令来追幕下一官,谁敢违拗?”花天荷道:“将军之令,严若风雷,在其麾下者,谁敢不遵?但我花栋奉诏献策,策不合用,尚是事外闲人,不可一例比也。乞马爷代为我善辞一声,我花栋决不回去的了。”
马岳听了笑道:“这也不消与花爷争得,督台已知我力量小,请花爷不去。幸喜给有文书在此,要借重太爷帮请。”因取文书递与知府。知府看了,见文书末后有“倘或推阻,着所在府县官劝驾”,因向花天荷道:“督台命本府劝驾,本府固不足轻重,但思督台发文书时,殷殷注此一语,则其属望于兄台者深矣。本府闻士之怀才效用,合则留,不合则去,英雄事也。今花兄之去,必有所不合也。然人之相与,每有始不合,而终